班上有个非常清秀高挑的姑娘,名字叫馨。
馨家教很好,是那种单纯又开朗的妹妹,初一来就有165,还用着迪士尼的公主水壶,粉粉的。现在初二了,171,笑起来清新又文静。馨最爱的是艺术课——她主动竞选文娱委员,每次有艺术活动,就像只小兔子,一蹦三跳地到我旁边:“黄老师,黄黄老师,我们怎么搞这个事情呀?”眼里是温柔纯良的光。
但很遗憾,馨的成绩并不好,她不笨,只是单纯享受不到学习中掌握难点和考试进步的快乐,不良循环失去了自信。
这样子,成绩不能上去也是显而易见的,馨就总是沉默地因为作业不合格,不交,坐在最后一排。有时我会把她叫过来,问问什么情况,说些鼓励的话,个子高高的她会蹲在我的办公桌旁和我聊天。有时也会生气且严肃地批评她。她的妈妈也很优雅美丽,把焦虑按下来和我交流,馨其实并非不努力,但是课堂对她是太高难度的关卡。上课没听,全靠下课。所幸,她家里条件不错,我和馨妈妈商量着,让她请了家教在家补习,上课尽量追,这种边学边补的日子自然比普通同学累得多。
我不知道馨到底有所累,说实话,作为一个很会学,这样顺利长大的优等生,我是很难猜想到学困生的心理压力的。只记得曾经高中的好友在晚风中幽幽叹一口气:“我不是没有努力,但是回报总比想象中来得更晚,但考验很多很快,我也就放弃了。”有时馨会很心虚地和我小声申请:“黄老师,我还有三个题,昨晚没做完,下课就写好交过来行吗?”一边把作业打开,翻得开开的,黑红笔记交错。从前是全红,现在是黑多红少,我很少用成绩批评学生,但是抓作业很严格,每本都要查了再查,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馨很坦诚,可能是我太心软,一个眼神暗示,馨明白了晚一节课的额外时间,还很谢谢我。我会给她妈妈发个短信,问问昨晚的情况,她回复我——5点半放学,6点半才能到家,7点到9点补习,9点做作业到12点才能睡,早上6点半出门。
是吧,有很多优秀的孩子可以做得又快又好,有的默默熬夜,有的干脆蒙头大睡(很神奇,有一个娃儿9点睡3点起补作业)。很多孩子都在付出,但是我不能完全知晓,所以当从蛛丝马迹中看到时,就格外感动。 馨在准备生地,每周四节补习课,还有其他科目。成绩从30几到40到50,每次模拟考试都有一点进步,我们的中考等第制,C没高中E没毕业证,她从E一点点爬到CD,周记里的空白页多了几行感叹:“如果没改答案就好啦!!就可以及格啦!又高兴又不高兴。”
我今天表扬了几个孩子,在生地复习里进步很大,有她,她很高兴。是吧,也许只是从1000名到900,但是我和她都知道有多困难。
下午政治课,我像个幽灵去查堂。
她又忘了带教材,我一进来,她就紧张地用口型说——“我~没~带,我~和~萌~萌~共~。”我转身要走,其实心里有点无语生气,哪有这么粗心的孩子,上课之前查一查书,没有就去隔壁班借呗?结果,她的文具盒让我停住脚步。
黑色的中性笔写着——“多练题,多看书,复习生地”我拍一张,她有点羞涩地捂着脸,柔软的黑头发挡住脸颊。我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
是吧,这样小小的期待和进步,也会害怕被人嘲笑的。
也许是一个幼稚的年轻教师的理想主义?不管未来她是否得到足够满意的分数,当看到她这样去努力,哪怕有缺陷,也是可爱得让人心疼。
当然,我并不知道我会这么柔软多情多久,也许明年就不会再有这么多的遐想,更冷静更无畏,更直白更严厉。但此刻,我也觉得很幸福。
那就,用这样的勇气去面对这样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