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来了。
院中的老枣树也冒出小花,虽不争艳,但也为小院增加一抹春色,只是偶尔随着微风轻轻摇晃,随意散落几颗。
每年的春天都是大人们忙碌的时节;站在田间放眼望去,三三两两的人群随处可见;有的忙着翻土,有的忙着播种,有的忙着锄地;好像是忙完地里的活,村里年轻的男人就能出远门打工,待到秋收再返回;我却不明白打工的含义,更不知道要出多远的门,父亲和外公也从来没有去打工过;只知道我们全家每天都是披星戴月;家里、地里两头儿奔波。
童年中最喜欢的就是春天了。摆脱了笨重棉衣的束缚,不觉得冷,也不会满头大汗;每天都是坐着马车,跟随马儿的节奏,欢快地唱着童谣,有时晚上回来得晚,就静静地在马车上睡去。
从家里到地里坐马车要好久好久;春天的时候一路上净是坑坑洼洼,待到夏天雨季,更是泥泞不堪;不过我觉得只要马儿用力拉,就没有过不去的泥泞吧。
自家的土地正好是一个“田”字形,每隔几十步就会有两排小树,“田”字的每个“口”又被一排排的小树切成了大小均匀的长方形。在“田”字的中间有一个四十平米的小房子,坐北朝南;房子门前有棵“成年”梧桐树,树下一个石头堆砌的餐桌,已经数不清在这个“餐桌”上吃过多少次饭了;房子被一圈几米多高的槐树“包围”,待到夏天,绿树成荫,微风吹动树叶簇簇作响,夏日的酷暑瞬间消失不见。
房子的西面有一个三十米见方的“打谷场”;印象中的“打谷场”一年会有两次忙季。五月份收割完小麦会进行晾晒,然后脱粒,大人称之为“打场”;秋天收获的玉米、大豆、芝麻、花生等,都需要在场上晒干、脱粒、装袋;至于玉米秆和麦秸秆等就堆砌在场上,以便平日里烧火做饭使用;场的北边是一大块菜园子,春天也是蔬菜播种的季节,偌大的菜地被分割成多个小块,区分各种蔬菜;待到夏季,西红柿、黄瓜、白菜、萝卜、冬瓜...琳琅满目;其中有一块经常用来种甜瓜和西瓜;每天的“巡视”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每次检查菜地的时候,总能想到姐姐讲的《少年闰土》的故事,因为没有能拿得动的钢叉,所以会习惯性地带上一根木棍,但是“猹”长什么样子,至今也没有见到过...
那时候,两个姐姐都能帮着家里做些简单的农务,只有自己还是依旧每天无聊地游戏着,什么游戏呢?依稀记着当时灌溉的时候玩水;在草丛里捉蝈蝈还有蚂蚱烤着吃;也会把一些花生和豆子吵着让大人煮;应该还有一些其他的吧,却已记不起来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我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学校规定六岁就能进学校,因为家里忙于劳作,所以上学已然晚了两年。当时的公办学校并没有学前班和幼儿园,直接跟同龄或年纪小一两岁的孩童们同班,抵触上学的心理也从刚开始的强烈,随着时间的也慢慢发生转变;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也慢慢增加,但是去地里玩耍的时间也在减少;上学的时间,中午都是大姐负责给我们做中午饭,有时,母亲中午也会返回家中照看我们;每到周末我就可以在地里肆意玩耍是小伙伴们羡慕的,但我更羡慕他们周末可以三三两两地一起游戏;直到后来才慢慢明白,可能我们都是“别人眼中的幸福吧”,他们缺少的是自由自在地在田野间嬉戏,我缺少的则是朋友的陪伴。可能每个人的童年都不尽相同吧;
也是那一年,我们家购置了一辆农用三轮车,大家都叫它“三马”。老爸说为了买它借了好多钱,到底借了多少,我也没有具体的概念,只知道很多。以前只是听说它虽然“烧油”,但是速度很快;而且拉的东西也多,也是无缘得见;直到有一次老爸两天不在家,第三天的时候,似往常一样在田野间欢快地跑着,不经意间好似听到一阵连贯的“突突”声,越来越近;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小黑影在路上慢慢“闪动”;“突突”声越来越响,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好家伙!好像一个铁制、没有马的马车,冒着黑烟飞驰而来;老爸“骑”在“铁马车”前边,手扶着像是自行车的车把的东西,后斗儿上好像还有人,就那样飞速地驶来。
好奇心的驱使真想跑过去看看这三马的庐山真面目,但心里的恐惧又让我原地驻足,真怕这“铁家伙”到我跟前停不下来,估计能把我撞飞吧,只是在原地欢快地蹦着、傻笑。
距离稍近,车慢慢地开始减速,缓缓停下,后斗儿上大伯和四叔跳下车来,把我抱上后斗儿嘱咐我:“扶好了”;我坐下扶好之后,车便围着打谷场缓缓前进,速度比外公的马车快上好几倍;我在斗儿上欢呼雀跃,欢快地呐喊...“突突”声也变得悦耳。
记得那天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开车回来的时候还特意买了两个下酒的“肉菜”和一箱啤酒;外婆又炒了几个下酒菜,还熬了一大锅的猪肉冬瓜;外公也拿出了一瓶“珍藏”的白酒,要知道像这样的宴会只有重大节日才会有的;我们则是在车上玩耍;因为家里有重要客人的时候,需要等酒宴结束才能上桌吃饭。
好像在这之后的第二年,家里又陆续购置了拖拉机、小型收割机、铁耙犁、小麦脱粒机等等,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种地帮手。
从地里乘坐三马回家,虽然颠簸,而且声音较大,但是时间大大缩短,外公则还是驱赶着马车悠然自得。
两年的时间,家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机械化工具增加了很多,马儿也只剩下了一匹,草料棚也腾出一半放置工具。
只有那棵老枣树,依然矗立着、守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