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家。”黑暗中清瑶推开伯恩求爱的手,轻轻地说。
“好吧。”很快她就听到了一个简单的回答。
两分钟后,清瑶又听见了他人的咸湿旧梦,勾连着沉睡与醒悟散出的魔幻之音。
……一个儿画堂鼓乐多热闹,
一个儿病榻呻吟未忍观。
一个儿参天拜祖成眷属,
一个儿玉殒香消一命捐……
她不知道自己算是哪一个。
再见到伯恩时,算纸上重逢,清瑶居然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书号,像一个礼物。伯恩凭借一本长篇小说,终于获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文学奖,他人到中年,算有晚运,真是可喜可贺。即使回到了故乡,清瑶还是注意到了远方辗转传来的这件小事。伯恩的故事写得委婉、摇摆、暧昧,但只有清瑶能看到这背后的机巧,着演着他细心呵护自己、激赏自己的意图。他笔下的暧昧只因他根本不了解清瑶的内心,他沉浸在自己混乱不堪的过往感情中难以自拔。
小说写了一个内心十分痛苦的中年男作家,不断地出轨或者意念出轨,保护着年轻的妻子。他的妻子神秘莫测,父亲因贪污入狱数年,但年轻的她对这段经历三缄其口,就连电话也不往家里打。男作家迷恋着她的三缄其口,一位这中间有天大的政治阴谋,这能令他通体兴奋。而她委身于他,也在看似寻常的婚姻生活中不断搜集他的日常、情史、他的思想……她并不是一个共产主义者,而更像一个巫师。她会将肥皂埋在花盆里,在丈夫不在的时候,在家里点两种不同味道的香……她热爱与服务行业的男士调情,对食物毫无品味,对性也毫无热枕……但中规中矩,她任劳任怨扮演了看似平常的妻子,直至彷佛任务完成一般,她毫无缘由离他而去。令男作家感到印象深刻的记忆在于,她曾主动要求陪他去初恋情人的墓地祭扫。在六年前他们一起尴尬地同去过一次之后的每一年,他知道她都先他一天去到墓地。因为她用的香极其特别,他认得。
妻子离开以后,他也没再去给那一位旧情人送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