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流浪乞讨的太久,凌霄很幸运可以留在常青镖局,终于有了一个安身之处。虽然时常遭到二当家关明的冷眼和训斥,但是这倒也不算太糟糕,除去第一次见到关二当家的被他嫌弃之后,后来倒也没有被赶过,这样凌霄已经很感激了。
在三师兄杜南桑、二师兄杜北杨的鼓舞下,凌霄还顺利地拜了大当家常青为师。
说起常青镖局,是以大当家常青的名字来命名。常青当年闯荡江湖时,自己闯出一片天地,又认识了结义兄弟关明。二人想要做一番事业时,创建了常青镖局。原本在兄弟二人的努力下,镖局发展很好,在西境三州都留下不错的信誉,老主顾也不少,事业做得蒸蒸日上。自从几年前凉州战乱骤起,虽在永州却靠近凉州的常青镖局,受到很大的波及,镖局业务随着战乱骤降,原本三四十镖师逐渐各自寻找出路,只剩下常青兄弟二人和常青的三个徒弟,还有一个烧饭的偶尔会有点疯傻的秋姨。真可谓人才凋敝。也是因为走的人太多了,原本在镖师队伍中排行十七的杜南桑,一跃而成了三师兄。
三师兄杜南桑和二师兄杜北杨是亲兄弟,可是相对于二师兄北杨的冷静睿智,三师兄南桑简直可以用聒噪来形容,他是个一天到晚遇见人就停不住说话的人,当然这也让这个偌大冷清的镖局多了一些生动气息。三师兄也是凌霄和谢临月在常青镖局最亲近的人了,但凡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譬如说谢临月用的草药去哪里可以采,譬如那片的山间毒蛇更多,譬如今天是不是该绕着关二当家的走,凌霄从三师兄这里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兄长的关爱。
第二年的夏天,凌霄花开得正盛的时候,谢临月的腿伤已经好了不少,可以不需要被人搀扶就可以自己走动了。这天,正在院子中盯着谢临月走动锻炼的凌霄,一边扎着马步,一边聊着最近外面发生的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听着外面急急地脚步声,这脚步声一听就是三师兄回来了。凌霄开心地盯着院门,期待今天三师兄进门的赞赏,但是三师兄直接略过了他们的院门,径直地前往姜好的房间去了,在房门前把门拍地震天响,边喘边大声地叫到:“好姐姐,好姐姐在房间吗?”
凌霄和谢临月面面相觑,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凌霄赶忙追过去,道:“好姐姐昨日就去了百里外的柳家庄,说是柳家庄的老爷子不太好了。怎么了?三师兄?”
“那你来。”说话间,三师兄抓着凌霄的手就往外走,“师父今日走镖,回镖局时遇到一伙人在镖局附近鬼鬼祟祟,冲突中,为了救我,师父被暗箭所伤。”
“啊???”凌霄顾不得想太多,甩了三师兄的手,跑去好姐姐房间拿了一堆的瓶瓶罐罐。又随着三师兄跑去师父的卧房。谢临月也在后面慢慢地跟着过去瞧瞧。
凌霄这半年多按照姜好的嘱咐照顾谢临月的腿伤,对普通刀伤的处理和一些基本的药物都有所了解。来到常青卧房的时候,关二当家的也在那里。凌霄先看到的是关二当家的,肩上的衣服是被锋利的刀口划开的,手背上也有刀伤,但刀伤看着不深。坐在床边的常大当家整条左臂都是血迹,原本正在与二当家谈论着什么,见到凌霄和南桑跑进来,默契的噤声。
常青看着南桑呼哧带喘的样子,和蔼地笑了笑,说道:“走镖的,受点伤都是常事,你这着急忙慌的性子可不行。”又看着眼睛瞪得老大的凌霄道:“丫头,你别被你三师兄带歪了,在镖局可不能遇见点事就这么沉不住气。”
凌霄努力稳住自己的气息,假装平静地点头,捧着药罐到师父面前,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稳定地说到:“我给师父处理包扎一下。”
“好,丫头乖。”常青对凌霄颇有点宠溺,大约是因为凌霄是这个镖局唯一的女孩子,又足够乖巧听话。
凌霄刚包扎好,正在收拾药罐时,就听到关二当家如一阵疾风拧住了刚入门的谢临月的衣襟。怒声道:“小子,丫头,今天路上劫镖的人是不是跟你们有关系?”谢临月也不用考虑站不站得稳的问题了,关二当家将他提起离了地面,稳稳地,就是脖颈子有点勒得慌。未等屋内的凌霄反应过来,关二当家的又道:“救你们回来的时候,就有不明身份的人跟踪到此。这次哪里是什么劫镖的人,镖都送到了,在距离镖局不远的地方又碰到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和半年前你们来镖局时出现的人是同一拨人。你们俩是不是得有人解释一下?”
凌霄听傻了,谢临月倒是听得明白,他慢慢收起刚刚被拧起来的不适和惊恐,眼睛看着地面,不敢言语。倒是常青开口了:“二弟,放了他吧。”“大哥,你我都清楚,这半年自从这两个人来了,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就一直在镖局周围出没,这件事跟他俩绝对脱不了关系。”关明显然不想就此放了凌霄和谢临月。常青看着谢临月,又看了看端着药罐的凌霄,摇了一下头,“二弟,松手。”
谢临月仍旧沉默,凌霄仍旧蒙圈。
关明盯着谢临月恶狠狠地放了手,谢临月一个踉跄,若不是身后的门框,此刻就摔倒在地了。南桑这才回过神来,扶起谢临月,眼神示意凌霄赶紧走。凌霄转身对师父常青行了礼,就跟着出门去了,一点不敢看关二当家,总感觉是自己做错了。
可是凌霄知道那些人应该不是跟着自己来的,就自己那些简单的家世背景,还有那几年乞讨流浪,就算得罪了什么人。可是关二当家的既然说了是跟他俩有关系,师父也并没有否决这个说法,想必不只是跟了半年这么简单,只怕还有其他什么夜袭、偷袭之类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跟我们有关系,却跟我没关系,那不就是……临月???
在徒弟们刚离开,关明就气愤地拍桌坐下,“大哥,这两个孩子的来历肯定不简单。可是,就是两个小乞丐,有必要惹得这么久追杀吗?”
“是不简单。不过不简单的应该只有那个男孩。”常青望着出去的三个背影,缓缓道:“刚刚你瞧见了?”
“瞧见了,阿凌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临月那小子,一看就是心里有鬼。”关明气愤道。
“是啊。临月这孩子,看来不简单啊。”
“那……”关明想说,就应该把他们送走,何苦将这不明不白的祸事揽在镖局里。但还是住了声,这半年相处,他也看的明白,这两个孩子都不是心思歹毒之辈,肯吃苦肯用功,临月家世想来不错,小小年纪可以帮着镖局算账,可以帮忙整理姜好的草药集;凌霄更是什么事情都很积极,每日用功练功,跟着姜好学些外伤的治疗,还经常给秋姨帮忙做饭菜。若不是这次大哥受伤,关明也不会对这两个孩子发难。
看着关明心中有气,又不想发难的样子,常青觉得好笑,这个二弟总是表面凶狠,实则心底也很柔软。常青收起嘲笑,正色道:“二弟这段时间还是留心点,今天这伙人,倒不像半年前的那伙人下手那么狠,并没有下死手。我也是大意了。”
“说到这个,要不是南桑那个废物点心,帮倒忙,大哥你也不至于受伤。”说起这个关明更气愤了。原本以他二人的实力,对付四五个对手还不在话下。今天走镖也不是多难,常青就想着带南桑历练历练,谁知道去途无波澜,倒是在自家门口伤到了,要不是南桑蠢笨接不住对方招式,自家大哥也不用为了救他而受伤。
常青见势,忙道:“好了,二弟。南桑只是关心则乱,论身手还是不差的,今天也只是初次走镖,才出了乱子。历练历练就好。”又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是安抚好了这个一言不合就愤怒的二弟,关明起身离去后,常青望着凌霄和谢临月住的院子,表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