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老高去了所很好的学校读书,他的阿爷很高兴,走那说那,他们高家出来了个有个出息的娃——高干部。
老高一直是个极度幸运的人,但是面对高考的风水岭却栽了好大的跟头,考了三次,总算在第三次得了个好结果。
老高长得白净,有点书生气,也有着落魄书生的命。按着老高远房婶子的话说:“白面缸里染出来的绣花枕头,难能有所就”。 老高为人敦厚,这是后来才被我总结的。往前细数的日子里,我和老高没有很大的关系,只是坊间朋友一场。
十多年前的夏天太阳很热,街上搬来了老高一家。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很郑重地向我介绍他的名字以及含义:“我姓高,叫干部,来自阿爷的愿望——想让他成为一名造福百姓的好干部。”为了成为正真的好干部,老高那时候就老爱帮助街里街外的人,帮这家种一下麦子,帮那家下一下夏果的,即使不用农忙的冬天,也帮着腿脚不便的人扫一下门前雪,那会儿,老高的声望很高,因着老高学习也好,大家对老高给予了干部的希望。
一个人顶着这样的名字,和名字这样的含义,究竟可以走的多么风声水起?特别是众人都对他给予无限希望之时。
他激动着干完了小时候的干部生涯,兀自将对未来的想法说了下来——
他的阿爷是他的福星,原本已经断气的老高是在阿爷的连夜呼喊下吊过来一口气的奶活得。他高干部自那个时候就觉得阿爷是他的福星,他会听阿爷的话好好走下去,总有一天会成为让阿爷和整个村子里所有人骄傲的干部。他的三观没有经过现实的打磨,极其偏向于理想,他那会儿想着凭借一人的力量改变村子的样貌。他像面对广场演讲的干部,骄傲的宣布着自己的理想,向全世界感叹阿爷的厉害。
老高上了初中,离开了那个人人眼里敬他为小干部的村子。他上学时的行李是用两个大编织袋装的,出门的时候左手一个较大的,里面装着被子褥子以及阿爷做的荞麦皮大枕头,右手一个较小的,里面装着阿爷烙的大锅饼和晒合好的细萝卜丝,像个赶集的商贩。身上穿着一看就是新衣服,寸头干撒的不像话,天气热,后背被驮着的书包压的喘不过气来捂了大片湿地。老高的阿爷看着孙子拿的东西太多,那个一米六的老汉将大包扛在肩上,将孙子送上来去往初中的班车上。那会车票值钱,即使车费一块我也觉得不少,其实完全可以走去学校的,但老汉不依,他苦命的孙子第一次离家指定受苦,本着第一场苦别受在自己眼前的老汉,让老高做了次班车。
那个售票员一定很漂亮,老高后来给我说,阿爷叮嘱着让她帮忙看着点自己,她都不乐意,更像是听不见般和很多男人聊着天。那天他发现阿爷有点小,大家对他的阿爷不理睬的厉害。
车发动的时候,老高阿爷的样子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看见的只是满路的飞扬黄土。
老高去求学了,他的阿爷接着等待他的高干部孙子回家,回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