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五点,着急回家的人拿起包儿来打个招呼就走了,不着急的小年轻扎堆儿聚在一起,拿出扑克牌来,围着桌子坐好,就准备开练升级,动手晚的人只能遗憾的站在旁边围观了。邱飞宇不屑于他们这种无聊的游戏,一下班他跟王永才打了个招呼也就离开了。因为是第一天来,王永才也不知道这些玩儿的人几点走,所以也不好意思出去,于是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着他们。开着门儿在办公室打扑克毕竟不是一件光荣的事儿,所以这帮人特意帮着王永才把卷帘门拉下来,省得让大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看到。
到了七点多,正好有两个人打过K了,这帮人估计也饿了,于是就掂起包儿来准备走人了,临走前,还有人客气的给王永才让了一支烟,王永才笑呵呵的接过来。大伙儿开着玩笑,一边讨论着刚才哪把牌打的漂亮,哪把打的臭,一边向外面走去。等他们都散了,王永才的肚子这时也“咕咕”响了起来,晚上还没吃点儿东西呢,于是他锁上卷帘门,向维修中心不远处的那家小饭馆走去。这次他要了一碗馄饨,一屉小笼包,吃的饱饱的,然后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回去之后锁好卷帘门,把简易折叠床支好,把被褥铺好,然后往床上一坐。这么大的空间里就他一个人,里面安静的很,只有外面大路上偶尔驶过的汽车声,隔着墙壁传进来。之前的几十年里,他基本一直和老婆、孩子生活在一起,突然一下自己单独呆在一个地方,他还真有点儿不适应。害怕倒不至于,因为小时候在东北山里帮人放猪、放羊的时候,经常听人说起碰到过熊瞎子,虽然自己从来没有碰到过,但心里从来没有怕过。即使后来带着家里人回到了山东老家,快收成的瓜果梨桃和庄稼怕人偷,一般会在地里搭个窝棚看着,窝棚旁边可能就是坟头儿,自己也没胆怯过。村里老有人问他,“你不害怕吗”?这正应了那句老话儿,“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农村人哪懂那么多大道理,只觉着他是瞎大胆儿。以前自家孩子多,他们小的时候总是闹哄哄的,自己有时看着还觉着心烦。再加上老伴儿冯秀珍,大部分情况下和自己意见都不一致,时而不时还会拌上两句嘴,那个时候自己就只想找个地方躲躲清闲。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成家的成家,工作的工作,自己也得偿所愿来到了北京,终于可以享受一下一个人的时光了。哪知忽然一下安静下来,自己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于是他掏出烟来点上,靠着床头坐下,默默的抽了起来。刚抽两口,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还纳闷呢,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过来呢?于是他满腹狐疑的拿起电话来,问了一句,“你找谁啊”?“大大,是我,夏雨”,“哦,是三儿啊”,“有事儿吗”?“没事儿,就是看看你吃饭没有”,“吃过了,放心吧。”“大大,你往家里打过来吧,电话费挺贵的”。夏雨还真挺会过日子,知道她爹在办公室打电话不花钱。爷俩东扯西扯的聊了半天,最后确认老爷子吃饱了,住的地方也整好了,夏雨这才放心的撂下了电话。
挂好电话实在没事儿干了,王永才就关灯躺下了。以前在家天天干地里活儿,回到家身体感觉挺累的,一般躺床上没两分钟就打上呼噜了。这几天一点儿活儿没干,身体自然也就不觉着累,不累吧也就没那么容易入睡了。这不现在没有任何睡意,也只能躺着数羊了。儿子平时不是喜欢看武侠小说嘛,他家里一定有,明天从家里带本儿书过来,这下自己就有事儿干了。
他就这样在黑暗中躺着,也不知躺了多久,就着外面间或驶过的汽车发动机声音,最后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