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东方天际云边一角泄出一缕微光,把雨后的粉墙黛瓦照得格外清新。宁静的小镇逐渐被初升日头一片片点亮,黑白底色慢慢镀上一层淡淡金红。
一对少年男女身披霞光悄悄潜回小镇——正是林天朗和赵妍儿。他们昨夜并未逃远,躲藏在小镇一座桥下隐秘角落休息过了一晚。林天朗用稻草为赵妍儿取暖,经过一夜施针用药和精心照料,第二天她的病情已大为好转。
他们潜行到林宅屋外墙角处,远远见到大门仍然完全敞开着。两人侧耳倾听了一会,确认里面没有动静,才一步步移入屋内。
放眼处一片凌乱,墙上到处是狰狞血迹,地上桌翻凳倒、杯盘尽碎,留下多处十分激烈的打斗痕迹。两人焦急地在屋前屋后四处寻找傅子达,终于在院子里一个水缸旁发现了一个“血人”。
傅子达衣衫尽皆破碎,身上多处长达数寸的可怖伤口,脸上横七竖八地横着几道擦伤,本来面目已基本无法分辨。赵妍儿扑到他身旁,大哭起来:“傅大哥,你……你怎被伤成这个样子?”又转头向林天朗哭道:“林大哥,你一定要救他,一定要……”
林天朗见到傅子达惨状,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他自幼随父亲行医,也见过不少伤重的病患,却从未见这等厉害的伤势。他用颤抖的手搭上傅子达手腕,觉得他脉象极弱,又细细检视,发现他全身骨头几乎全部都被震碎,五脏六腑受了多处致命之伤。
林天朗知道这般伤势神仙难救,两行热泪从脸颊边无声滑落。他以极轻柔的手法银针刺入傅子达头顶百会穴,让他神志短暂清醒。傅子达肿胀的双眼睁开了一丝仅可见光的小缝隙,瞳仁勉强聚焦一会,终于认出了两人,脸上尽力想要挤出一丝微笑,却完全无法做到。
他嘴唇微颤,用极沙哑、极微小的声音缓慢说话,林、赵二人会意,把耳朵尽量贴近到他口边:“有一个秘……密……说……听……关乎天下苍生……圣刀……音律……人心……”他使尽全身力气想把话说完,却力不从心,语声越来越微弱,话音时断时续,林天朗和赵妍儿只能分辨一个个蹦出来的词,却无法完全理解其中含义。
傅子达顿了顿,眼光突然看向远处的墙壁之上,颤声道:“玄铁针……师父……”林天朗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林天朗扶着傅子达,忽然觉得他苍白的脸色出现一抹血色,语音连贯起来:“切……记,接下来的话……先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记在心里,等你们十八岁成人……后再决定告诉谁。”林天朗知道这是临死之前回光返照之相,于是凝神倾听他最后的秘密。
“刀从龙虎,剑行日月,和域无疆,璧照天下……”林天朗和赵妍儿不敢打扰他,等待良久,却发现傅子达至此已再无任何声音发出。
“傅大哥!”林天朗和赵妍儿同时大叫,但他们的傅大哥却再也听不到了,赵妍儿抱着傅子达尸首放声大哭起来。她娇美的脸上如梨花春雨,任泪水肆意流到傅子达的脸上,冲开原本血迹,成为一道道红白相间的斑驳“血泪”。
林天朗心头涌出一股难以抑止的悲伤,他与傅子达相交虽不过半日,交谈不过寥寥数语,却像遇到了毕生知己一般,尤其被他的仁侠豪迈所深深感动。
太阳此时完全现出真容,红色日光如同温热的鲜血一般,照在所有人身上和脸上,同时也洒满了整个神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