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生锈的铁门把手,铁锈在掌心蹭出暗红痕迹,仿佛干涸的血渍。这座即将拆除的青禾村小学,在暮色里像具腐烂的巨兽遗骸,断壁残垣间爬满墨绿色的苔藓,风掠过破碎的玻璃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作为民俗纪录片导演,我执意来这里取景,只因收到一封匿名信,泛黄的信纸上用红墨水写着:“午夜十二点,第三间教室的钢琴会自己弹奏《送别》。” 村长得知后,布满沟壑的脸瞬间煞白:“姑娘,那间教室十年前就封死了,别去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可我不信邪。当月光爬上钟楼的裂痕时,我扛着摄像机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走廊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墙皮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的黑板报,褪色的卡通图案旁,歪歪扭扭写着 “欢迎新同学”。
突然,一阵清脆的琴音划破寂静。我浑身血液凝固,那是《送别》的旋律,从走廊尽头第三间教室传来。琴键声时断时续,像孩童不稳的脚步,却又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我颤抖着举起摄像机,镜头里,教室门虚掩着,昏黄的月光透过破窗洒在布满灰尘的钢琴上。
琴凳上坐着个穿蓝白校服的小女孩,齐耳短发下露出苍白的侧脸。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我正要按下拍摄键,她突然转头 ——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只有平整的皮肤和渗血的眼眶!
我尖叫着后退,撞倒堆在墙角的课桌椅。等我再抬头,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钢琴上放着本破旧的日记本,封面写着 “林小夏” 三个字。
翻开日记本,墨迹早已晕染,字迹凌乱得像垂死挣扎的蚯蚓。“9 月 1 日,我终于有了新钢琴,老师说我能参加比赛......” “9 月 15 日,同学们都不理我,说我弹的曲子会让人做噩梦......”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 10 月 3 日,字迹被大片血迹浸透:“他们把我推进琴房,锁上了门...... 好冷,我好冷......”
窗外突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无数黑影从走廊尽头涌来。我抓起日记本就跑,却发现所有出口都被堵死。那些黑影逼近时,我看清了他们的脸 —— 全是面目扭曲的孩子,校服上沾满泥土,脖颈处缠着黑色的琴弦。
“小夏说要找新伙伴......” 为首的男孩咧开渗血的嘴,“你能陪我们弹一辈子钢琴吗?” 我绝望地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千钧一发之际,我摸到口袋里的录音笔,突然想起信里的字迹和日记本里如出一辙。
“是你!林小夏!” 我对着虚空大喊,“你想让世人知道真相,对不对?” 四周骤然安静,月光突然变得血红,小女孩的身影缓缓浮现。这次,她眼眶里流淌着血泪,指了指日记本最后一页。
我颤抖着翻开,在血迹下发现一行用指甲刻的小字:“张老师,是张老师......”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整栋教学楼剧烈摇晃,瓦砾纷纷坠落。我在坍塌的瞬间冲出教室,回头看见林小夏站在废墟中央,嘴角终于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三个月后,纪录片播出的当晚,我收到警方消息:潜逃十年的音乐老师张建国落网。他承认当年为了掩盖猥亵学生的罪行,将反抗的林小夏锁在琴房,导致其窒息而亡。而那些被困在学校里的亡魂,终于得以安息。
但每当夜深人静,我仍会听见隐隐的琴音,那首《送别》的旋律,仿佛永远在诉说着未完成的故事。(20250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