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里锣鼓喧天,一艘艘龙船像似离弦的箭一般冲向终点。一年一度的端午节,便在这喧天的喝彩里、锣鼓声、尖叫声中高调的宣告来到,早餐小店的门面,远远抛来阵阵的粽叶香,城市外围的道路上,一辆辆小车,匆匆的离开钢筋水泥的城市向着农村奔驰,她们都是惦念父母兄弟姐妹的粽叶清香而去。
不平静的事情继续发生着,S城医院妇产科产房过道,便比过节还忙,钟丽再三向着妇产医生叮嘱,“让我过了端午节再生,用药了吗?延后延后,哪怕一分钟”,焦急的眼神慌乱四射,看向同样坐立不安的婆婆。
钟丽的声音很快被过道上的吵闹声覆盖,医生好像没有作出反应,便被同样的要求追着。
但是,这一天,依然一个个的新生命被护士抱进育儿室,跟着在后面是家庭成员一张张消沉而忧郁的脸。
五月初五,像是被诅咒了一般,是一个公认的毒日,一旦生下孩子,就会给家庭父母带来不幸。当年的作家萧红,也曾在五月初五诞生,便饱受父亲责怪,一生颠沛流离,辗转呼兰、哈尔滨、上海、武汉等等,连同灵魂,被岁月里的战火驱赶。
长久以来,人们深藏于内心固化的一个痛点——端午毒日,便诞生了罂粟一样的骂名。那些端午毒日诞生的生命,人的一生恍若出现了灵魂和肉身的分离,灵魂落在前生,身体跌进后世,浑浑噩噩度日。
谁还不是命运的弃儿,一样承受身后混迹街市碌碌无为的担心和判别。不过,他们的灵魂里仍然深藏了一股汹涌的动力,从天之骄子的灵魂里发出,从街市的农贸市场摊位里走出,从代工厂的工人大军渴望改变命运的不屈眼神里。
亘古至今,国外到国内。
耳朵不闻其声时的贝多芬,在作曲的顶峰时段,听不见了,深信不被命运羁绊,于是喊出了“我要抱住命运的咽喉,决不能让命运使我屈服”豪言壮语。
也在最近,一个名叫《普通人》的衡水中学学生演讲刷爆网络,那个17岁尚未褪去孩子音容的学子,扬言用自己“土猪”的身份去拱了大城市的“白菜”。
爱因斯坦说过,因为我对权威的轻蔑,所以命运惩罚我,使我自己竟也成了权威。
很多时候,我们见识了太多岁月里苍老的眼光,无奈的面对酷暑的阳光,行色匆匆也是仅仅希望填饱肚子的愿景。他们快步举止向前,将灵魂滞留在远远的后边,终极了一生,开启的只是肉体的生活。
我们瞩目在端午适逢生日的一刻,便也远远的将这样的陈腐观念抛掷脑后,萧红的抗争奔忙脚步,失聪贝多芬演奏的“第五大调”,试图土猪拱白菜的衡水中学少年,一代代前赴后继,不曾忘却灵魂光彩的焕发,先行将“端午毒日”的观念碾压,主宰起自己的命运来。
生命的血液里除了液体的物理元素组成,尚有一股庞大的无形力量,它们仿佛端午节振聋发聩的鼓声,气力其实并没有敲打在划动的桨叶上,而是和浆手的血液形成了共振,于是灵魂赶超了肉身,使龙舟不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