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王艾迪停下来,正准备掏钥匙,门开了。
卫强东站在门口,一脸讨好的笑。
“回来了?”
王艾迪似乎没听见似的,侧身,绕过他身边,径直走进去。
卫强东轻轻关上门,抢上前去,帮她把肩上的包取下来。
又飞也似的把她的拖鞋放到她面前。
她不声不响,换了拖鞋,走到沙发跟前,卫强东把一杯温水放到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沙发靠背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我错了。
“吃饭了没有?家里还有饭菜,要不要吃一点?我去热热?”
王艾迪像哑巴似的还是不理不睬。
自顾解开毛毛的系带,这小子,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电动车一开一晃,他就睡着了。
卫强东又飞快地端来了大半盆温热水,还有毛巾,还有干净的小衣服,放到了茶几旁边椅子上。
王艾迪帮毛毛简单洗了洗,抹了抹,换了干净的衣服,抱进卧室大床旁边的小床上睡了。
小床床头也贴着一张纸:我错了。
“怎么他爷爷奶奶今天没有来接毛毛?”卫强东在一旁献殷勤,递上盖肚子的小薄毛巾被,随口问了句。
王艾迪依旧不吭声。
“对不起啊,昨天下午没有送你去上班,晚上我去洗车什么的又回来太晚了,没有去接你,我手机没电,关机了,今天早上我又睡过头了,又没有送你,太失职了。”卫强东追在后面作检讨。
王艾迪一扭身,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镜子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我错了。”
“幼稚无聊。”王艾迪心里这样想,但脸色又好了一分。
卫强东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先上床躺下,连厕所也不敢去上,怕一出去,就进不来了。
王艾迪磨磨唧唧的好半天才上床,背对着卫强东。
卫强东忍耐了一会儿,伸出手来一把把她抱住,大声说:“老婆,我错了。”
王艾迪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就不挣了,板着脸哑声道:“说说,错在哪里?”
“我第一错是警惕心不强,明知何小曼危险,还不知死活靠近了她,最后搞的自己很被动,我应该绕道而行的。”
王艾迪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卫强东再接再厉,接着“检讨”:
“我第二错是,意外发生之后,不够镇定,何小曼只是羊水破了,她自己还能动,还能走,家里那么多人,离医院又那么近,她又不是晕过去了,没有知觉,我当时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慌慌张张,屁颠屁颠,送她去医院,以为自己学雷锋,思想品德高尚,其实就是蠢。”
“哼!”王艾迪冷哼了一声,脸色又好看了一分。
“第三错是,我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没有送你上班,让你迟到,影响工作,不是好丈夫,我没有时刻把毛毛放到心里,对毛毛关心不够,以为把他交给爷爷奶奶带,就万事大吉,就可以不管不问,不是好父亲。”
王艾迪的眉头一半舒展开了。
“那你以后知道怎么做了?”王艾迪问。
“知道,老婆第一,孩子第二,不,孩子并列第一。”
“油腔滑调。”王艾迪不由露出了笑容。
卫强东继续说:
“当我在医院看到了生孩子竟然要受那么多苦,我的心好痛,我想着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冒着生命危险,为我生孩子,生死一瞬间,也许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日,我好后怕。
你在生死线上挣扎,而我却一点也不知道,作为罪魁祸首,无知无觉,没有帮上半点忙。
生孩子难,养孩子更不易,你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要求学,要生存,要养孩子,带孩子,艰难的把孩子养那么大,那么好。
那么可爱的一个宝贝儿,我还不知道珍惜,马虎大意,心不在焉,简直混账,该打。
我从没有报答过你,心安理得的享受你给我的爱,享受着毛毛叫爸爸的幸福甜蜜,享受着有儿万事足,有儿有面子,虚荣,得意,满足。
我从没有想过要分担你抚养儿子的苦和累,甚至有时候看着你对毛毛好,我还不懂事的吃醋,挖苦你是慈母多败儿。
我实在太不应该了,太残忍了,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一个母亲撕心裂肺,千难万险才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爱?不疼?
我没有受过那个罪,吃过那个苦,就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凭什么?就因为我是男人吗?
现在是男女平等的年代,大男子主义吃不开了,更何况我老婆是现代好女人,比许多男人强多了,进的朝堂,下的厨房,养的活自己,养的活娃。
老婆,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以后做的不对,你就狠狠地骂我,我不会怪你的。
从今往后我一定会把你和孩子,真真切切地放到心里,凡事以你和毛毛为重,尽到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
“说的好听,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又会忘的一干二净。”
“我以手机发誓,绝对不会。”卫强东严肃认真地表白了一句,接着嘻皮笑脸的说道:“就算我记忆力不怎么样,这不是有老婆在旁边时刻监督?我又怎么敢忘呢?”
王艾迪的眉头完全舒展开了,她“嘤咛”一声,翻身投进了卫强东的怀抱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夫妻之间就这样,莫名其妙就生气了,莫名其妙就又和好了,前一刻比仇人比陌生人还不如,下一刻又亲密无间,宛如一人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蒙蒙亮,夫妻俩人又像往日一样起床,洗漱。
门这时候被轻轻地敲响了。是谁?这么一大早的?
卫强东走上前打开门,门口站着卫解放,李春兰老俩口。
他惊讶地问了一声:“爸妈,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外面露水那么重,衣服都湿了,快进来吧!”
卫解放,李春兰老俩口其实提前一个小时,就来了,看着儿子家黑灯瞎火的,就站在门口等,等屋里灯亮了几分钟后,才按捺不住敲门。
“毛毛妈还没有起来?”
“早就起来了,在卫生间带毛毛刷牙洗脸呢。”
李春兰走到卫生间,堆了满脸的笑,对着儿媳妇说:“还没有洗好吧?要不我来吧?”
“不用了,就快洗好了,毛毛,牙刷上下刷。”
她示范着,毛毛学习着,自己刷牙,自己洗脸,涂香香,“孩儿面”护肤霜。
“very good!”王艾迪竖着大姆指表扬了小帅哥一句,小帅哥兴奋地不由扭起了小屁股。
“奶奶。”他扑进奶奶的怀抱里,把脸凑过去,给奶奶闻,香不香?
“香!好香啊!”李春兰皱着鼻子表情夸张的配合孙子表演。
“妈妈。”毛毛骄傲地说,言下之意,香香是妈妈买的。
“毛毛妈!我有东西给你。”李春兰放下孙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打开来,拿出了一个翡翠手镯子。
那手镯颜色青青翠翠的,像一谭深泉,灯光下,仿佛有云雾缭绕,龙凤盘旋,看着很舒服,柔和,就连王艾迪这个不懂玉石的人也觉得那个手镯漂亮,颜色好看,绝对价值不菲。
“妈,这不是奶奶给你的传家宝,吉祥如意手镯吗?怎么……?”卫强东在一边惊讶地喊了一声。
他似乎还有话没说完,可是看了看自己媳妇,又把话咽了回去。
“我不要。”王艾迪往后退了一步,“我不喜欢戴首饰,妈还是留着自己戴吧。”
“给你,你就拿着吧,我这么大年纪了,戴这个不合适,你年轻,戴着好看。”李春兰硬要把玉往王艾迪手上塞。
王艾迪不接,她着急地说:
“妈,我谢谢您的好意,可是我确实不喜欢戴这些东西,您把手镯给美丽戴,或者是留给未来的大嫂都行,我不适合。”
“你特别适合,我婆婆当年把这玉传给我的时候,就说过我有福,我看你比我更有福。你相貌正,才智高,心怀宽仁,事业有成,旺夫,旺子,娘家双亲健在,人丁兴旺,家庭和睦,你是大福之人。”
“不,不,我出身贫寒,一身穷酸,从小野惯了,不配这昂贵的手镯,也戴不了这样的手镯。”
“你妈给你,你就不要推辞了,你是我们家大孙子的妈,劳苦功高。
我们是穷苦家庭,给不了你什么股份,给不了百万存折,只有这个手镯,虽然是传家宝,可是只有人,才是最大的宝,毛毛比十个这样的手镯都值钱。
再说的不好听,手镯给你,将来有一天,等你像我们这样年纪了,你要高兴,手镯一样可以往下传给后代子孙,这手镯还不是照样留在我们卫家了?”
卫解放也在旁边竭力劝说。
别人家媳妇恨不得把婆婆的家底掏空,他这个儿媳妇太独特,值钱的玩意给她,她还要往外推。
这也太清高了吧?
他给卫强东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叫他做做他媳妇儿的思想工作。
“老婆,这也是爸妈的一份心意,你就拿着吧,听说,人养玉,玉养人,戴玉避邪的,翡翠是玉中之王,百毒不侵,你无所谓,可是毛毛小啊,小孩火眼低,过山林水塘边,有时候容易沾上不干净的东西,受惊吓,无缘无故生病,你戴上翡翠,在旁边保驾护航,保护我们的儿子健康茁壮成长。”
“这个……”她犹豫了,鬼神之说,虽然是迷信,但有时,似真似假,似虚似实,谁也解释不清楚,不敢打包票。
卫强东在手镯上抹了一点肥皂水,拉过王艾迪的左手,二话没说,一下就给她戴上了。
“是不是男左女右?”
戴上去之后,他才想起来是不是有什么讲究?马后炮问他妈李春兰,幸好李春兰说:
“结婚戒指才男左女右,手镯随便,喜欢戴哪只手就哪只手。”
洗漱吃早餐后,卫强东开车送他爸妈还有毛毛回老屋,平常大多时候,俩老带着孙子坐公交或地铁,二三站路,有时候干脆走路,半个多小时路程,不算远。
卫强东知道,如果在方便她自己和方便儿子之中选择,她会毫不犹豫选儿子的,你选她,反而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得罪了她,都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这就是母亲!不可理喻。
王艾迪自己骑上电动车上班,左手感觉有点沉重,还不习惯手镯。久穷乍富,诸多不适。
公婆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舍得下这么大血本?难道她果真人品爆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果然是“母凭子贵”?
管他呢,自己公婆总不至于要给卫强东找个小的,先做好她这个大的思想工作?
呸,瞎想什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