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事,先走了。”
卫强东再也呆不住,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没出息地逃之夭夭。
“我单位也有个文件要处理。”卫强国也随之溜了。
“老大,等等我。”卫解放也觉得待在这里不合适,赶紧随着跑出来,跟着大儿子一起走了。
他们一离开,护士接着说:“其实也并不一定需要丈夫吸,还有吸奶器,可以用。”
“怎么用?”
“你们请了月嫂没有?”
“还没有来的及。”
“我们医院可以帮忙介绍一个,经验丰富,很可靠,马上就可以上岗。”
“那好的,谢谢!”
月嫂很快来了,熟练的吸奶,协助喂奶,挨肩竖立抱,轻拍背,让吃饱的小孩打出嗝,排气,喂水,换尿布——
果然术业有专攻。
这个时候,轻松下来的卫强东的妈妈才猛然想起她的宝贝孙子来,瞧这兵荒马乱的,她怎么就把孙子给忘记了呢?媳妇上班去了,谁管孙子呢?
她一下慌了神,开始害怕起来了……
卫强东从闷热的医院出来,到外面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抬目四顾,夜已深,灯火通明。
“已经这么晚了?”他大大的吃了一惊,一看表,妈呀,晚上十一点了,这时间是怎么就过的那么快?
他掏出来手机正准备给王艾迪打电话,后来一想,太晚了,说不定老婆已经睡了,吵醒她不好,就没有打。
肚子好饿。
他的车也弄脏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感觉好刺鼻,他一下子都等不了,大开着车窗,把车开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修车铺。
里里外外,彻彻底底清洁了一遍,又喷了一整瓶空气清香剂,这才稍微感觉好点,但忍不住时不时的会皱起鼻子闻闻,还有没有残留的味道?
洗好车,又去路边通宵营业的面馆吃了碗牛肉面,等他回家时已经半夜三更了,做贼一样,推卧室门,推不开,锁了,他也不敢敲门,不让进卧室就不进,他轻手轻脚,摸进客房,随便拿了一条短裤,进卫生间泡了一个多小时,洗了澡,洗了衣服,穿着短裤,就在客房随便歪着躺下了。
人又累又乏,可是大脑却越睡越清醒。
今天可是给他好好的上了一课。
没想到女人生孩子,会那么辛苦,麻烦,危险,让人觉得坐过山车一样,心一直都是悬着的。
生死一瞬间,真是太不容易了。
想起来就后怕,他的老婆王艾迪当年,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生孩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果有一个意外……
他这一辈子就见不到她了,更见不到那鬼灵精怪的儿子毛毛。
老实说那两年他在心底其实是很多时候埋怨过她心狠薄情的。
在他埋怨她的时候,她正在生死关头,豁出命来为他生孩子,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帮她。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过半句辛苦,叫过一句累。
让人觉得她不过是轻松的到国外去旅游,回家顺便捡了一个儿子,就这么简单。
她太独立,自尊,好强了。
如果万一,他想都不敢去往深里想……
现在他可以理解妻子为什么那么感激查理了,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查理给了她很多帮助。
在这方面,他也要感谢查理。
他以前还计划着要王艾迪为他再生几个孩子,现在他不敢了,他害怕了。
孩子有毛毛一个够了,他只想她能陪着他平安健康,白头偕老。
这一世,剩下的时间,他一定要好好爱她,爱她就是爱自己,如果没有她的陪伴,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他把手机订了闹钟,决定明天早起,给她买早餐,送她上班。
第二天等他起床,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他昨晚上忘记手机充电,手机自动关机了。
他赶紧充电,开机,打王艾迪电话,忙音。
不好,老婆生气了,又把他拉黑了。怎么办?
李春兰一大早就拉着卫解放来到学校,昨天晚上她打媳妇电话关机,回家听卫美丽说毛毛被他妈带着,这才放下心来,一夜睡不安稳,天一蒙蒙亮,就和老伴一起来接孙子。
刚到楼下,就看到媳妇王艾迪带着孙子正骑在电动车上准备出发。
“毛毛。”她叫了一声。
“奶奶。”毛毛也高兴地喊。
她伸出手正准备去抱毛毛,可是没想到王艾迪扭了一下身子,扑空了。
她灿笑着对媳妇讨好地说:“毛毛妈,你去上班吧,孩子交给我们带。”
“谢谢!不麻烦了,你们忙你们的。我自己生的孩子,我自己带。”
她板着脸发动了车,一溜烟走了。
剩下老两口,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是好。
“这媳妇发的哪门子脾气?”李春兰气愤地问卫解放。
卫解放茫然地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
“算了算了,不让我们带,我们还轻松些。”李春兰自我安慰。
“要不给小儿子打个电话问问?”卫解放提议。
“快打。”李春兰比他还急,嫌老头手慢,她一把抢过老头手机,给二小子打电话。
可惜没打通,提示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来到儿子家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回应。
老两口泱泱不乐地回家了,路上各种猜测,心下不安,这一整天都不得劲。
到医院看了看何小曼,夸奖了几句孩子长的漂亮,以后是一个美男子之类的好话,很快就告辞。
一出医院大门,回头望了望里面,人头攒动,多如蚂蚁,奔波来往,此起彼伏,仿佛是两个世界。
“我觉得还是我们家毛毛漂亮。”李春兰对卫解放说。
“那是。”
“可是媳妇不要我们带孙子了,怎么办?”
“不要我们带,还能有谁带?”
“带孩子的人多着呢?她娘家妈,请保姆……我们以前没有帮忙,她还不是一个人生孩子带孩子养孩子,孩子都长那么大了,更何况毛毛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要不要我们都无所谓。”
“说的也是,我们媳妇不简单,很能干。”
“所以脾气大。”李春兰忧郁地说:“我们昨天确实做的不对,光顾忙乎何小曼去了,忽略了她,忽略了孙子,你个死老头,你说你不在家带孙子,也帮不上什么忙,跑去凑什么热闹?”
“我还不是看你去了,我也跟着去了,哪想到那么多?”
“还有卫美丽,这么大一个人,一点用没有,留在家里也白留,就眼睁睁看着她嫂子气冲冲带着孩子上班?同样是女的,她也只比毛毛妈小一岁,可是怎么就那么靠不住呢?”
“现在埋怨这个,埋怨那个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办法,怎么去将功赎罪,取得媳妇原谅?”
“她还敢把我们怎么的?还有二小子,难道还敢不认父母?”李春兰气乎乎地说。
“她不敢把我们怎么的,她望都不会望我们一眼,到时候,你不仅丟了一个儿子,就连孙子,也休想轻易见到。”
“那你说说怎么将功赎罪?”
“你不是有一个祖传的翡翠手镯,舍不得戴,放着又怕丢,不如干脆送给毛毛妈好了。”
“给了二媳妇,以后娶了大媳妇,拿什么给?”
“不是还有金戒指金耳环吗?毛毛妈结婚,我们没花钱,毛毛妈生孩子,我们还是没有花钱,更没有受累,白捡了这么大这么好的大孙子,我们欠这个媳妇太多太多,给一个手镯根本就还不够。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难道你一个活泼可爱的大孙子,还比不上一个不当吃不当喝的手镯?”
“我当然是要孙子了。”……
卫强东匆忙洗漱完毕,开车准备去找妻子,可是却接到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催促他快来,好几个大客户已经等在公司了,他没办法,只好先去公司。
等他脱身离开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人在职场,身不由己。
来到王艾迪学校,她不在办公室,不在实验室,不在教室……
她在哪里?他不知道。
这个老陈调走了,他一下子成瞎子聋子了,老婆不接他电话,他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看来,他要想办法跟学校加深联系,与时俱进,发展新的“合作伙伴”。
他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老婆的影子,老婆的工作岗位太多,流动性太大,电话又打不通,人海茫茫,找一个人不易。
算了,他还是回家去守株待兔好了,总是要下班回家的。
晚上九点半,他听到了楼下有响动,好像是电动车的声音。
他飞跑到窗户边往下看,是王艾迪骑着电动车回来了,胸口处还系着毛毛。
他正想下楼来迎接,却突然发现妻子的身后出现了一辆自行车,骑车的人他认识,是查理。
查理下车来把肩上背着的王艾迪的大包递过来,帮她背在肩上,抬头望了望楼上她家亮着灯,说:“你家有人,快上去吧。”
“那行,你回去吧,骑慢点,注意安全。”
“我知道,你先上去吧,我马上走。”
王艾迪向他挥挥手,自顾上楼了。
查理抬头看楼上,他感觉似乎有人在看着他。
可是仔细一看,夜色茫茫,朦胧一片,什么都没有。
随后,他听到了二楼开门声,关门声,他就放心的转身骑上自行车,吹着口哨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