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最近我躺在病床上,整宿都睡不着,这并不是因为我身体的原因,而是我心里一直对一事存疑。我的丈夫是不是想害我,或许你会觉得可笑,证据总是一份份水落石出。
如你所见,我是个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的人,这间洁白的单人病房,我待了多年。
单人vip间,和时不时老公带过来的昂贵的补品。
最开始我生病的时候,住的是老破小病房,每日吃的是米粥,可现在……
我知道我不该怀疑他,自我生病那日起,他除了工作应酬,其他时间无一不是对我尽心尽力。
我们结婚八年了,每日像平常的夫妻那般生活,我们计划着攒钱买房,早日生子,在庸庸碌碌的生活中归于普通。
生活总是那么不合人意,五年前我在家打扫卫生的时候,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再睁眼就是病房了。
医生拿着病历本,朝着坐在床边的简宿摇摇头,我当时还不明白,后来我会遭遇什么。
只知道简宿把我的被角往上掖了掖,跟医生郑重的说,花多少钱都要把我治好。
那一瞬间,我忽然就明白了夫妻的意义,是面对任何事情患难与共,我很感激他对我不离不弃。
所有来探望我的亲戚朋友,包括我的父亲母亲都在赞扬他,我嫁给了一个好男人。
我和简宿是大学同学,我是苏州本地人,他是穷乡僻壤来的,靠着每年的奖学金勤工俭学。
作为他的学姐,我一直很欣赏他,答应和他在一起,一是因为性格,二是人品。
后来简宿因为一些义气事情被退学,去了工厂搬砖。
当时我的舍友都说我配不上她,她们说粥粥啊,你条件这么好,又是本地人,干嘛和一个穷小子在一起啊。
我一向不会听这些闲言碎语,我只知道简宿他对我好,所以我嫁给他。
在医生宣判我在床上可能会呆五年或者更久的时候,我在病床上号啕大哭起来。
我不想成为一个不健全的人,也害怕成为电视剧里,让家人倾家荡产那样的累赘。
我不是药神的场景,在我脑海中模拟了一遍又一遍,简宿则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前来关心我的人。
我的母亲擦着泪水,对简宿鞠躬道谢,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粥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我带着哭腔跟母亲拥抱,她安慰着我,为她唯一的女儿感到不幸。
简宿跟我爸信誓旦旦的立下了绝对不会抛弃粥粥的誓言,我彻底相信了他,或许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简宿有时候会带一束花过来,坐在我的床旁,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我,眼里面堆满了看不懂的情绪。
满脸的疲惫,和几乎遮不住的黑眼圈,我对他特别内疚。
后来渐渐的,我从多人间转到了单人间,桌上的苹果、梨子变成了进口的提子樱桃。
补品也渐渐多了起来,五年如一日,几乎很少有人来看我了。
小护士日复一日的给我做体检,又暗自羡慕的说,简宿又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但我一点也不开心,简宿只是一个普通的技术工人,根本没钱让我住得起这间病房,送来源源不断的补品,我只觉得让我心头发凉。
这天,简宿又来病房看我,他的手里捧着一把波斯菊,特别漂亮。
护士用暧昧的眼神看了一眼我,然后起身出去把门带上。
我喉咙发干,几乎什么话都说不出,在这病房的日日夜夜,使我的怀疑心加重,有时候我真的很想质问他,你哪来的钱买这么多东西?
但是,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我不想变成一个受病痛折磨,用情绪怪罪别人的人,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
我也不敢说出口,这段日子除了父母,便是简宿陪着我,如果没有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想起上星期在外散步看见的菟丝子,我就是像是菟丝子,依靠着简宿。
跟所有生病的人一样,害怕被抛弃,遗留在孤独的角落。
简宿五官端正,望着发呆的我,挥了挥手。
我回过神来,他不知何时站在我病床前,指着那床头柜上放满的补品,笑着问我最近怎么不吃了?
或许是上个星期开始,我就不太想吃东西,一直反胃,医生也查不出什么来,只是让我好好休息。
于是成堆成堆的补品放在那里,落了灰,我强忍着反胃,笑着对简宿说忘记了。
在简宿的旨意下,护工为我端上了一碗补品,阿姨知道我最近吃什么都会吐,用一种担忧的眼光看向我。
我摇了摇头,在简宿温和的目光下,一口干了那碗药,药味顿时灌满我的口腔,我想吐出来,但是又忍住了,那种味道在我口腔爆炸。
为什么这补品味道这么奇怪?
我到底没说出这句话,我反应如此奇怪,简宿也没有任何表示,仿佛只是再次确认我到底有没有喝下那碗药。
他真的爱我吗?
我的心里怀疑的种子,几乎要长成参天大树。
我垂着眼睛靠坐在病床上,简宿叮嘱了阿姨多给我补补,又用那种哄小孩的声音,叫我好好照顾自己。
我一言不发,两只眼睛泛红,他真的太奇怪了。
我半天没说话,简宿也只当我身体不舒服,说了几句体己话就走了。
门口的护士又在嘀嘀咕咕的说真羡慕我之类的话,我真觉得她们像一堆苍蝇一样聒噪。
护工阿姨正打算收走那碗装过补品的药,我叫停了她,碗里面还剩下一点点。
我用手指头沾了一点点,用舌头细致的尝了尝,这碗药味道真的很奇怪。
可是这补品是刚刚拆的,除了阿姨和简宿没有人过手,护工阿姨也只是萍水相蓬,并没有害我的理由。
如果是简宿的话,更不可能,我摇了摇头,或许只是他在药物中加了一点点偏方之类的。
阿姨端走那碗,在厕所稀稀拉拉的冲水,我心不在焉的拿起那些不久前送来的补品。
上面很多英文,我根本看不懂,大多是专业的学术名词,这种一看就很昂贵的药,我没在其他地方见过,也或许是简宿为我专门从外国买的。
我知道他有问题,可是我的心里,还是一直在为他辩解。
有的时候,护士会推我下楼晒晒太阳。
今天天气特别的好,阳光照在我脸上,都有些刺目了。
我眯着眼睛,让护士推我到树荫下活动,可能因为简宿的不时打点,护士都对有求必应。
那边病人区吵吵嚷嚷的,陈护士见我没什么问题,就先去照顾那边了,我一个人扶着轮椅站了起来。
我不是一个残疾人,只是身体太虚弱了,走几步可能就会头昏目眩,所以一直都是护士或者阿姨推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终日在病房消磨度日,一旦出来,我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觉得新奇。
但是在看到不远处的简宿,我又觉得奇怪,简宿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和我的主治医师聊天?
我试图向那处挪动,常年不锻炼的身体和药水的作用,让我身体发虚,气喘吁吁,走了几步越发觉得困难。
陈护士连忙过来,扶住脸色苍白的我,又叫了几个护士过来,把我往轮椅上边弄。
那声音很大,不远处的简宿显然听到了,他直接就跑过来,神色慌张的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虽然身体不好,但是神志清醒,张口就说了一声没事。
倒是简宿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面色难看极了,眼睛下面又顶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色发黄,看样子最近没休息好。
我一瞬间就开始心疼他,然后埋怨我自己,竟然用昂贵的医药费和变味的补品怀疑他,他为我实在付出了太多。
我很内疚,拉着他的手往病房里赶,非要叫他坐下才肯躺着,只是他的手汗哒哒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热了。
简宿坐下,就问我最近有没有好好吃药之类的话,又说了爸妈最近的情况,顺带提起了三大姑八大姨的八卦,铁了心想跟我聊天,半点也不提刚刚和我的主治医师讲了什么。
我太好奇了,我就试探性的问他,刚明明在医院怎么不上来,简宿顿了一下,说向主治医师问了一下我最近的情况。
又安慰我很大的希望痊愈,他这些话仿佛给我吃下了一颗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