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飞看着远去的飞机,久久的站在沙滩上,眼前的沙堡已经被海水淹没,冲刷。
“爸爸,我想去看海!”
陈飞飞眼里忽闪忽闪,兴奋的看着陈宇,摇着爸爸的手说着。
“嗯……飞飞乖,最近我工作太忙,你妈也有很多事,等我们闲下来再去好吗?”
陈宇也是轻轻笑着,小幅度动了动胳膊挣脱了儿子的手,看了一眼消息闪动的手机,给飞飞一个解释。
“可是我就是想去看啊,这个暑假都快结束了,你们还没空吗?”飞飞有些不开心,嘟着嘴说着。
陈宇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手机又突然响起,备注是老板,他摸了摸儿子的头,轻轻说着,“自己去玩,爸爸要工作了。”
飞飞走出房子,有些郁闷地蹲在路边玩着石子,抬头看着蔚蓝的天,这朵云,像棉花糖,那朵云,像大象,还有一朵云,像……螃蟹!
“好想去海边啊……”他小声嘀咕着。
他的视线中缓慢划来一条细细的白线,前面还有个小黑点,它拖着白线穿过云,又穿了出来,好远,有点看不真切。
“那是飞机吗?”旁边有个小孩指着那个黑点问身旁的大人。
“是啊,它可以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跨越山和大海,去你想去的地方。”
那大人温柔地说着,拉着那孩子的手,继续向前走。
“妈妈,我也想坐飞机,我想去……大海!”孩子稚嫩的说着,笑的很开心。
“好啊,我们跟爸爸商量一下,要是他有空的话我们就出去玩,好不好?坐飞机去!”
那妈妈依然很温柔。
“好!”
飞飞已经快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了,但是飞机这个新鲜东西已经印在他心里了,“那个小黑点就是飞机啊。”
他还是没去成海边。
这年他上了重点高中,家里面人都很高兴,陈宇大摆宴席,这是他们家里唯一一个考上重点的孩子。
宴席结束,陈宇醉醺醺的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
陈飞飞早就回到家了,喝酒他不能喝,就在家里准备了解酒汤,给陈宇喂下之后,他在一旁坐着。
他不停抖着腿,脸上有些纠结,似是有话想说,最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爸,我想去青岛玩,去看海。”
醉酒的陈宇有些迷糊,“你说啥?”
陈飞飞很坚定,“我想去看海!”
陈宇刚抬起的头又躺了回去,“不行,家里为你上学花了多少钱!你不知道吗?在家好好学习,给我们省点钱,你高一的书预习完了吗?我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说你啊,就不让我们省心啊!天天想着出去玩!”
陈飞飞眼底闪过失落,小声嘟囔着,“少摆两天席不就好了。”
陈宇愣了一下,忽然暴起,瞪着陈飞飞,
“我这是!我……哎呀!你都不明白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心啊,哎呀气死我了!”
陈飞飞没有应他,把空了的碗收走,回了自己房间,他听到母亲进了房间后俩人又说了会话,听不清是什么,也不想听。
他躺在床上,望着只有月光微微照亮的天花板,脑中想着什么,又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在记忆的长河,外面的蝉鸣也缓缓歇息了,夜深了。
陈飞飞大学毕业了,因为上的是四川的大学,放假也没什么闲钱,自然也没去成海边。
他没有打算考研,但是也不知道干嘛,正清着东西的,陈宇打来了电话,“喂爸,干嘛啊?”
“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啊?”陈宇的声音已经有些苍老了。
“正在清东西呢,下午的火车。”陈飞飞把衣服塞进行李箱,随口应着。
“你小子,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
“再说再说。”陈飞飞皱了皱眉,依然是打着马虎眼。
“别再说了,你妈给你找了相亲,明天的,就县城小李家的,人家女生好的很啊,也是今年毕业。”陈宇的声音很不容置疑。
陈飞飞停下了清东西,眉头紧锁,“爸!我还年轻!你怎么能这样!我和人家一点都不了解,你就这样逼我们?”
“什么话!我不是为了你好?你看你小时候那玩的好的小刘,人家去年结的婚,今年都快抱孙子了!你看你,还没找到对象!快点的,必须回来相亲!”陈宇的声音带上了怒意。
“我不!我肯定不要!你要是逼我相亲,我就不回去了!我去海边!”陈飞飞也生气了,大声吼着。
那边一声冷哼,挂了电话。
陈飞飞依然没有去成海边,因为他听说父亲被自己气到高血压,他不能不回去。
他相了亲,发现那个小李还不错,两人很快发展,陈飞飞想出去打拼,母亲是县城水利局的,不容他多说,直接把他安排到自己单位。
陈飞飞拼命反抗,死活不愿意,他与自己母亲大吵一架。
直到那天,陈飞飞看到小李泪眼婆娑,对自己说着,“我想有个稳定的,安稳的家。”
他沉默了,第二天去了水利局上班。
海好像越来越远了。
孩子出生了,上了幼儿园,双方工作什么的都稳定下来了,他又和妻子提起了那个从小的愿望。
“老婆,我们去海边玩吧。”
“老陈,小飞飞怎么办,你这再工作一会又可以升职了,房贷还多,现在出去旅游又是一大堆钱,我这边学生还要让我补习,这边又是一大笔钱,走不了,咱爸那边也要人照顾,老陈,我们没什么空出去玩的。”小李慢慢的数着,每数一下都皱皱眉。
陈飞飞沉默了,他没有再提去海边的事。
不知何时,飞飞到了海滩,头顶上的,小时候可望不可即的飞机,如今肉眼可见,因为它快落地了。
又一架飞机飞向远方,轰鸣声隐约可见。
飞飞看着远去的飞机,久久的站在沙滩上,眼前的沙堡已经被海水淹没,冲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