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的时候,隔壁的大哥哥告诉我,这个世界有好几条线,有的平行,有的交错,或许在一条线上你遇见了一个人,在另一条线上,你们永远都是陌路。
那个时候我无法理解,纵使到了今天没能完全弄懂。我想我会很开心遇到了一些人,也会很遗憾,错过了一些人。
那段话我藏在心里藏了很久,后来的日子我都把它当作哲理来用,好像曾经班里的同学因为这句话都很钦佩我,然后到了大学,才觉得自己好幼稚,至于后来为什么会去支教,什么自己喜欢从来都是借口,只因为和爸妈吵了一架罢了,自己找个方法冷静一下,谁知道一冷静,就是两年。
其实现在想想,那段话还挺有道理的。
是不是曾经在另一条世界线上见过你,所以,才会觉得那么熟悉。
梦,大都是现实堆叠而成的。
有的梦,希望再也不要醒过来。
时间自顾自地过,渐渐觉得有个人分担工作也好,好像很多事情比以前都要轻松很多,除此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孩子们渐渐熟悉了这位新来的女老师,或许过一段时间,叶子就会融入他们之中,和我当初一样。
开始的几个月,我还抱着她为什么来这里的疑问,然后到了冬天,这个疑问渐渐地被雪掩埋,从我的记忆里慢慢抹去。我庆幸我当时将它忘了,否则,在之后的日子里,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叶子来后没有多久,恰好赶上孩子的期末考,这里本来没有什么时间上的限定,只是大多时候,孩子们相比呆在家里,好像更喜欢呆在学校。
七月中旬,说是期末考,其实也就几道题罢了,不同年级的孩子出几套不同的题目,然后在同一间教室里,一同写着这个夏季,留在这里的记忆。
一切好像都那么平静,蝉鸣,夏日,微风,裂痕,无云的天空,蓝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
考试的时候,我坐在教室后面,叶子坐在我曾经,一直坐的地方,只是朝着窗外,望着那棵,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望着的那棵树。
那种目光,蕴含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心绪。
就在我望着她,她望着那棵树出神时,教室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当我起身时,正逢一位老前辈与另一个人跑了进来,那人好像是镇上的居民,我似乎有些印象。
“小陈老师……”
“怎么了?慢慢说,那么着急。”我连忙上前询问。
他正要开口,前辈拦住了他,示意被打断的孩子继续做题,然后示意我与他们出去,我点了点头,“叶子,那这里你先看着吧。”
“嗯,你们有事就去吧,孩子这里我来就好。”
预感告诉我,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我们确定孩子们听不到我们的对话时,我终于发出了疑问。
“是这样的。陈老师记得当年带你进镇的老赵么?”
我回忆了一下,“哦,当然记得,他的儿子不还在我的班上了?今年已经三年级了。”
“对。只是……”前辈犹豫了片刻,“今天,他不小心出了一些事故……”
“没事吧?”
“刚刚送到了镇上的诊所,不过可能设施不够,已经联系县里的大医院了,只是……”
不用说下去,很多话说到一半,也大都可以猜到,“那么……”
“我们赶过来只是想请你把老赵的儿子留住,他们家里人都赶去医院了,可能要晚上才会回来。”
“好的,好的,这没问题。”
“那谢谢陈老师了。”
“没事。”我微微低下了头,有些事情容不得你思考太久,有些事情,想的多了,只会让自己害怕起来。
好像,过了今天,再回来上课的时候,就是秋天了。
就好像,今天突然有人告诉我:梦该醒了。
我慢慢走回教室,踌躇着应当怎么留下孩子,却也不禁想起,等到他再长大一些,他们又应当怎么告诉他。
当我走到教室门口的时,抬头的瞬间,恰好对上叶子的目光,或许我只是遮住了她望向那棵树的视线,在那一瞬,好庆幸能有一个人来分担这些事情……
语罢的的那一刻,恰好响起了放学的铃声,叶子微微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返身走回了教室。
“大家先把卷子交起来吧。”
在那一刻,我只知道,她比我预想的,要镇定得多。
直到所有孩子都交上了卷子,她才走到老赵的儿子身旁,她弯腰与孩子对话的那一幕清晰而熟悉,就好像我在哪见到过,又或许,我自己在何时,经历过。
我不知道她对孩子说了什么,也没去问她,或许只是简单地和孩子说,家里人有事都出去了,就让老师们陪你吃个饭。或许除了这个,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借口。
孩子很开心,他笑着和我说:“陈老师,叶老师说今天我能和你们一起吃晚饭嘛?”
我笑着点了点头,“对呀,因为你的爸爸妈妈可能要晚一些回来,或许我们还可以一起玩一会呢?”
“那真是太好了。”此时的他每笑一次,我就莫名地痛一次。叶子也在一旁微微笑着,我不知道她此刻的内心是怎么样的,直到后来的后来,我也不知道。
如今回忆起来,那顿饭我们吃了好久,笑了好久,我第一次把我的学生,真正地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然后,就好像一场梦被击碎,所有的声响都被压抑在海的最深处,留下的死寂,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很晚很晚,孩子的妈妈才来接走他,我把自己埋在沙发里,希望能陷得更深,叶子在一旁,虽然很轻,我还是听到了她叹得那口气。
“两年了,陈老师和孩子们感情应该很深吧。”
我挤出一丝笑意,“可惜,这两年我都没有怎么真的考虑过他们。”
“或许不是你没有考虑,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罢了呢。”我们相识不过十几天,此刻的对话,却好像是相处了多年一样,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可能我的表现让她有些疑惑,只是那一刻,我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至少对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来说,有些事情是他不该承受的。
之后老赵走了,我把自己关了一个礼拜,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好像这两年的生活或是工作,丢了它应有的意义,倘若今后的某天,自己再遇到这些事情,自己又该如何处之。
“夏天,也应当要过去了吧。”
七月末的夏季,一个迷茫的人,发出了对这个季节,最无奈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