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天刚朦朦亮。在我睁开睡眼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挂在床头的电子手表“滴滴…”地响了起来。这样的情形对我来说这是再平常不过的现象,高中无数次的清晨,我都是与陪我一路走来的电子手表一同醒来,其中误差不超过一分钟。在一些书中看到这是因为每个人自身都有生物钟,是一种心理暗示,当然这生物钟并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而对于那类“意志坚定”、“无法自拔”的人则是没有丝毫作用的。还有一种更富诗意的说法:“每天清晨叫醒我的不是闹钟而是梦想”。即便我没有什么足够清晰的梦想,姑且算是高考吧。
六点准时起床,洗漱之后推出宿舍的门。每当此时我都会习惯性地望向沙州公园,因为老林曾不止一次鼓励我们学习就别怕早起,看看六点钟公园里有多少锻炼身体的人就知道自己起的其实很晚了。但这个季节这个时辰的可见度尚未达到这般水平,所以只能在心中默默想象那儿的景象了。
出了宿舍的门就必然要去向食堂,买了两个包子一袋豆浆带到班级放着,便往操场上跑。
清晨小跑几圈是我的一个习惯。
来到操场,偌大的操场空无一人,一如往常这个时辰的寂静。我放开脚步向前奔走,眼前是一团巨大的黑幕,我一头扎了进去。因为操场的那头是个植物园,此时的树看上去个个都显得光怪陆离,每当此时我心中便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全身的毛发会像豪猪的刺一般处于警戒状态。
每个人心中都存在一个“hero ”和一个“zero ”。人们对于任何事所持的态度与所采取的行动实际上就是“hero ”与“zero ”斗争的结果,当hero 无比强大时,他便是hero 当zero 占上风时他就是zero 。还有另外一种情况便是万念俱灰,每当这个时候zero 和hero 都无影无踪了,一副英勇就义,视死如归的架势。而这每一次的清晨小跑都包含了这三个状态的变化:未跑前的hero ——跑前半段时的zero ——跑后半段的万念俱灰。
可今天不同,正当我万念俱灰、视死如归的地往前冲时,本已出窍的魂魄被打回肉体内。在我脑海中不自觉地放着一些恐怖的镜头时,一个形似长发女生的背影的东西正渐渐呈现在了我的眼中,于是无数银幕中的经典形象又在我脑中过了一遍,慢慢地缓下了脚步,不再敢上前。以前也曾被放在操场边上的垃圾桶吓到过,这次真的是给这“东西”给吓到了。转念一想,这东西没准还不是人,心中愈想愈发毛骨悚然。
站立了片刻,还好大脑经过我艰难的培养之后,此刻大脑不是“单曲循环”更不是“顺序播放”,而且我常用的“随机播放”,于是脑海中不免也闪过一些诸如鲁迅不怕、不信鬼以及纪晓岚老师许南金先生戏弄鬼等故事。此时在于心中的角力有了新的结果,正好来了个180度大转弯,由万念具灰到zero 再到hero ,于是乘着现在hero 的兴还在,忙上前问道:“同学,在这有什么事吗?需要帮忙吗?”
终于转过身来,虽然眼前还有点模糊,但以我5 .2的视力足以认出了是她,“啊!林、梦、夕,怎么是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一字一顿地说完了这句话,先前心中的恐慌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惊慌的东西。
她却一如先前的平静,倒是不‘慌’,连‘惊’都一并省了,笑道:“你不也是一个人吗?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我无言以对,想想她的话也对,反倒觉得自己的那个问题有点怪怪的。我站那儿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继续啊,怎么不跑了,我也是来跑步的我们一起吧!”也许是见我不说话了,林梦夕就开口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我的脚就不自觉地动了起来,“好啊!”我说。于是忐忑中与她跑完了余下的路程。甚至忘了问问她一些基本信息。
这是我第一次与她对话。
在此之前我只知道她是临县慕我们学校名而来的学生,这学期刚转进来,插在我班级里。名字叫:林梦夕。我惊奇地发现在我们跑完步走回到班级的时候,我所知道的也还只是这些。
在这一场美丽的误会、幸福的煎熬结束之后,我们一同回到了教室,此刻的教室已人满为患,亏得还有我的一个位置,她的一个位置,于是我俩便“各就各位”了。
同学们肆无忌惮地扯着自己的嗓子,并肆无忌惮地连同他人的耳膜一并扯着,可谓“百家争鸣”。风声雨声声声入耳,可读书声却是不堪入耳的。一齐来诵同一文章那是诵经,单个字常常给拖成了双音节词。因为同学们大多睡眼朦胧,眼圈发黑,明显是睡眠不足所致。在个人利益还未得到满足的情况下又要出力为集体办事,自然很不情愿。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少数几个步调不一致的最终也会加快或减慢自己的速度以协调自己与集体的关系,在集体中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
但是一旦各读各的那便是狼嚎,个个都精神抖擞,每个人都万丈豪情,都希望自己的声音如初升的太阳照耀着大家,恨不得不要“耀”,让自己的声音直接‘罩’着大家。
大自然如此,我自然要自然化一些,抽出一本语文书,翻开一页,开始传诵起诸葛亮的《出师表》: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将结束的,无关好,无关孬,无关正,无关歪。所有的一切包括狼嚎,包括豪情都像是回光反照的迹象,我们无限地释放自身的能量在这一刻,却不约而同地选择在下一刻、下一刻铃声响起——早读课结束之际倒下,确切地说是趴下。
高中几乎所有学生都要与一个“困”字打交道,高三就更为严重,我们会像抓住所有时间学习一样不放过任何睡觉的机会。有刚起床才从宿舍走到班级就趴在桌上小睡一会儿的,有听见下课铃声牺牲般地睡下的,有抱着书本睁眼进入睡乡的,有上课时选择性睡着的,有选择科目睡的,当然也有白天全睡的。睡姿百态,可以说都是特困生。
在梦与困的边缘,一个灵魂在空中游荡,他既选择了梦又选择了困,因此常常见老师在讲台上不休地讲课时便觉恍如梦境,不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梦在这课堂里,便觉老师所言乃是梦中说梦。而每当梦醒时分便不知老师所云是何。先人所言“浮生若梦”确实不假。白日作梦也不能说全无可取之处,南柯一梦成就了一身的轻功,纵身一跃便跨过了半天时光,不留半点痕迹,事如春梦了无痕。如梦初醒之时是上午最后一声铃响,多少黄梁美梦在此刻被抛弃,只为奔向食堂。
每当这时我会选择性地与宇轩、生秀冲到最前头,毕竟高三的班级占据了吃饭的天时地利。有时也习惯性地等到食堂人烟稀少之时方才慢慢踱步前往。要么义无反顾一往无前,要么从容应对不慌不忙。
这一天我选择了前者。带头跑了两百米后打开橱子,抄出家伙——吃饭的家伙,迅速冲到窗口前打了两份菜一份饭,之后选了一个位子坐下细细品味起此次出征的胜利果实。接下来发生的便是数千多号人冲进食堂,重复着我先前的动作。而我便可在一旁如局外人一般冷眼观看这变粗变长的排列队伍、慌乱匆忙的脚步、以及这千张奔走的面孔。
这时千张面孔中出现了林梦夕的面孔。她正和一旁的班长大人、白溪儿在我们跟前走过,宛尔一笑后加入了那渐粗渐长的队伍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