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生的劝阻下,小白猪的家属总算暂时放过了我。当我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痛苦地爬起来时,小白猪身上已经被盖上了裹尸布,躺在活动床上被推进了太平间。顿时,哭天喊地的哭叫声不绝于耳。所有人追着躺尸车向太平间奔跑,一边跑一边揩着眼泪和鼻涕。
小白猪的母亲在追赶中差点昏厥过去。
“我的儿啊,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们一个人走了?天哪,你快开开眼吧!让我的宝贝儿醒来再看我们一眼吧。他可是什么缺德的事都没干啊,你为什么要把他从我们身边夺走?”
小白猪的母亲哭完喊完,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爬不起来。小妖精赶紧返回来将她扶起,移到靠墙的地板上坐下平复一下情绪。小白猪他妈搂着儿媳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她失去儿子的痛苦。
“我的乖儿啊,我咋就这么命苦?中年丧子你叫我怎么活?”
“妈,别哭了。死人是哭不活的,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节哀顺变吧!”小妖精哽咽着拍了拍小白猪他妈的脊背。
小白猪的母亲在小妖精的安慰下停止了哭泣。突然眼睛一瞪,恶狠狠地说:“都是那个臭婊子做的孽,为何让我们猪猪为他偿命?!等办完了后事,老娘绝对不会放过她!”说完又哭喊起来。
小妖精一听婆婆要出面整治我为她出气,立即扑进她怀里又是哭又是撒娇地说自己也命苦,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从此以后与小白猪阴阳相隔,自己独自一人苟且偷生也没有意思,还不如也随他去算了。于是转身就朝墙上撞去。
“我的儿啊,使不得使不得!你死了,你让我们还怎么活?你放心,这个仇我们一定给你报!等处理完事情之后,我再找她算账!”
“妈,儿媳妇要靠你做主了!”小妖精扑通一声跪在小白猪他妈面前。
“我的好儿媳,快起来!咱们以后要相依为命了,有妈在谁都不敢欺负你!至于那个婊子,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小白猪母亲握紧拳头,在小妖精眼前一亮。
“妈,往后我就要靠你了!”小妖精抹着眼睛。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快起来吧。”
小白猪母亲和小妖精靠着墙根互相安慰了一番,搀扶着站起来准备去太平间看小白猪最后一眼。没走出几步,发现了躲在大门柱子背后的我气得一阵发抖。小白猪他妈猛地推开小妖精搀扶着她的手,快步上前甩了我两个耳掴子。
“婊子,你整得老娘中年丧子,老娘是不会放过你的!先给你过两天舒心的日子,等老娘处理完后事再回来收拾你。”
小白猪他妈甩完我耳掴子便拉着小妖精去了太平间。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两行热泪顺着那张满是脚印和手印的黑脸流了下来。我憋屈地抱着脑袋蹲在门口小声地抽泣起来,这时医院里的保安看我挺可怜,拉着我进了候诊大厅递给我一杯水。
“姑娘,需要我帮忙吗?”
我低着头没看他。
“我看你挺可怜的,为什么那个女人打你你却不还手?你和那个死人什么关系?”
我仍然没有搭理他。
“要不要我帮你报警抓她?”
我不出声。
“要不这样吧?你家在哪里,怎么联系他们?我帮你打个电话让你家人来接你,你看可以吗?”
我被他问得不胜其烦,突然把手上的纸杯朝他扔了过去,站起来对他大吼一声。
“要你管啊?多管闲事!”
这时,在候诊大厅等待就诊的病人眼睛齐刷刷地转向我,像看怪物一样地盯着我。我在众人奇怪的眼神中逃出了医院,在大街小巷里漫无目的地乱窜了一会。忽然又想起来了小白猪被拉进太平间的情景,念在他全力以赴地为我办事的份上,我是不是应该再去送他最后一程?
很快,我又按原路返回,直接去了停尸房。远远的,映入我眼帘的还是那帮群殴过我的人正围着小白猪的尸体掩面而泣。偶尔有几个医务工作者出出进进地忙碌着,我停下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为了保全自己不敢再走近。站在远远的地方对着停尸的方向在心里默念了几句吊唁,算是和小白猪正式告别。
“猪猪,对不起了!我只能站在这里和你告别了,你的恩情我来生再报!希望你一路走好!到了那边好好做鬼,不要出来吓人!等着我来找你,N年以后我们再续前缘。”
心里默念完告别词,正当我转身准备离开,忽然撞到了迎面而来穿着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抬头一看,两人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千年龟!”
“黑猩猩!”
“千年龟,多年不见啊!怎么会在这里碰上你呢?你在这里工作?”我上下打量他。
“是啊,很多年不见。你过得怎么样?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来这里……?”他睁着眼珠子转了一圈,用手指了一下周围。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讲了一遍。
“原来这样!你不进去看看再走吗?”
“不去了,我还有事等着处理呢。你在这里工作?”我再次询问。
“对。我是这里的化妆师,专门给死人化妆。”
“啊?你现在怎么干上这个了?以前干的那行不行了?
千年龟是我的小学同学,因为小时候长得又黑又矮,常常带着他爸爸捕鱼捞到的一只千年龟到学校炫耀,于是一帮调皮捣蛋的小男生便给他取了这个绰号。
小学没毕业我就带着全家的希望从山旮旯里出来混社会找生活,之后就和同学们失去了联系。几年后,当我带着为虎哥提包赚来的那点辛苦钱回到山旮旯时,听说千年龟初中毕业后家里把他安排去了外地跟着一个远房亲戚学做生意,没到二年就自己出来开了个门面当上了小老板。
没想到几年后,我和KTV那帮姐妹在外地旅游期间正好和他偶遇。在他的盛情邀请之下,我们去了他的公司参观了一番(后来从交谈中得知门面开了一年就直接转化成了公司),规模做得挺大,气派十足。
这么多年不见,竟然一下子从公司老板转化成了化妆师,实在让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嗯。这些年赚的钱都赔光了。没有办法,生活仍要继续。这行赚钱快,当时刚好遇上这里缺人,正好有一个熟人认识医院管事的人,和他通了一下气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