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足于一片黑暗
咀嚼枯燥乏味的长夜
倾听时间夜夜撕毁岁月的声音
刹那间
心也碎做千片 万片
千千万万的碎片却都还倒映着你的倩影
幽然的旋律传载着朦胧却甜蜜的追忆
惊心动魄的休止符
拓开渴望冲动时的沉思
……
(一)
直到大门被蓝羽关上,直到楼上蓝羽的房间灯亮起来,浪依旧沒有动,他久久的站在那里,看着蓝羽的身影被关进那扇大门里。
浪抬头看向那片苍苍茫茫的长空,像是忘记自己该回去了,他静静的仰望着夜空出了神,似乎违背天哥,违背自己做错了很多事,甚至已经搞不清楚自己这么做真的只是想用玩世不恭的本性赶蓝羽走吗?可是,这样的理由似乎太过牵强了些,还是说他已经不能自己?如果真的无法阻止自己的感情以后会怎么样?该如何收场?浪的立场又开始徘徊,或者,也许感情并非都像天哥说的那么回事……
夜色更浓了,晴朗的夜空,银河像条白玉带子横过长空,天,格外高,星,格外远,一阵清爽的风抚过,浪在这迷人的风景中陶醉了,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是在这个纷乱的人世间。
醉,的确是种奇异的感觉,也许只有醉可以让世间的一切显得微不足道。浪陶醉在这似非人间的景致当中,又轻叹了口气,他似乎又明白了些什么道理,如果人生真的一切都是那么虚空,为什么每个人又都有着些无法摆脱的困恼,世界那么大,真正能够由人自主控制的又能有多少?
浪知道自己显然没有办法放下,没有办法离开,也不忍心离开,不忍心辜负蓝羽,更不忍心伤害蓝羽。
浪又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摇头,既然已无法让自己逃离,与其挣扎着徒劳无功倒不如顺其自然。也许再没有谁会比浪更深刻的懂得该怎样去应对无可耐何的局面吧。浪又想起了自己的命运,想到自己最不愿去想起的父母。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出世,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遗弃到这个世界上,莫名其妙的活着。
浪狼,是个孤儿,他自小就四处流浪,这些年来一直就这样艰难的走过来,挣扎着过活。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谁,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小就戴在脖子上的一块刻着生辰和名字以及一些奇怪符号的银锁,他才得以获知自己的名字和生日。那大概是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一直戴着的那块银锁,因此大家都叫他浪,但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姓什么,如果百家姓中没有“浪”这样的姓的话。
从懂事开始,浪就一直流浪着过活,也便造就了他坚毅刚强又自由不羁的个性,由于有着非同常人的经历,再加上他聪明坚强,使年幼的浪狼就独具一种涉世极深的成熟气质。
浪从来没有温暖的家庭,但他从不怨天尤人,他从小就知道,世界就是这样,不论想要什么,都必须靠自己的付出和努力去得到,世界是公平的,每一份收获都需要等价的付出和耕耘。从小到大,浪就是自食其力,一边流浪,一边体味、研读着人生。
浪又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听人们说自己是从小就被遗弃的孤儿,当自己光着屁股往镇子里爬的时候,是天哥救了他,天哥是个智慧而且在事业上很有成就的人,当时看到只会爬的浪就将他带回了家,一直照顾着他。后来,天哥离开了一阵子,天哥就给了邻居一笔钱,拜托邻居过来照顾浪,并不断寄钱回来。
直到三年后,天哥再次回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两个嬉耍的小孩子,其中一个,脖子上戴着那块银锁,是浪。另外一个,似乎比浪小一些,他们很开心。
天哥再次看到浪,僵冷无情的脸上才流露出些许笑容。
“你是谁?”浪停止嬉闹,抬起头认真的问。
“天哥。”天哥的回答很简单。
“天哥好,”浪的脸上马上流露出兴奋的神情,他又拉过身边的浩,给天哥介绍起来“他是浩,我们结拜过的。”
幼时的浪尽管对天哥没有什么映像,但从邻居口中,他知道天哥就是一直帮助自己的那个人。
天哥教给浪和浩很多做人的道理,再后来 ,浪和浩就在镇子里用草和木头自己搭了简单的房子,搬出来住了,因为浪觉得他已经长大了,不应该总接受别人的舍济,应该自食其力,为此天哥也不加以阻拦。
说实话他常常置疑自己存在的理由,天哥说,无所谓啦,上天让我们存在就有它的道理,咱们不会知道,也不用知道,重点是让自己活得舒服一些,再精彩一些。
命运总喜欢和人开些玩笑,有时候,对于无能为力改变的事,那从来不需要强求,有道是:识实务者为俊杰。聪明人总是懂得怎样才可以让自己活得舒服些再轻松些,佛说“观受是苦”,意思是讲人活着就是为了受苦,浪说,生活的意义就在于苦中做乐。
浪又笑了,他笑得很惨淡,也很无奈。浪常常都在笑,除了自己望着团空气目空一切的时候,其它任何时候他都可以笑得出来。不管遇到多么大的变故,内心有多少千变万化的情绪,投映到浪的脸上最后都只剩下一个冰冻的笑影。或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有些时候笑其实比任何表情都更痛苦、艰难得多。
(二)
浪仰望着星空想了很多,看着一颗流星滑落,浪的思绪这才又被扯回到现实中。
浪转身准备回去,却见一团明亮的黑色,泛着暗淡的光在不远处的微风中跳跃着,浪颇有兴趣的俯身拣了起来。
羽毛?不是自己送给蓝羽的吗?浪心中不禁油然升起一股失意,借着星光再仔细看来,才发现那并不是自己之前送给蓝羽的那支,这一支羽毛黑的很纯粹,而他送蓝羽的那支周围有一圈整齐的白色绒毛。
浪认真的拈着手上的羽毛欣赏着,这同样是一支羽翼做的胸针,连那个小别针都一模一样。浪不禁有些惊异,这个世界上居然存在着两支如此雷同的羽毛胸针,而巧不巧偏偏都被他拿到了,第一支是天哥送给他的,前不久送给了蓝羽,然而现在却又捡到如此相似的另外一支,浪不禁有些惊异。
与天哥送他的那支一样,这支羽毛的羽翼同样也并未曾经过任何修饰,只是取其最自然的形态造势,柄端嵌上一枚小小的金色别针,同样精致得如同能工巧匠精心雕制的艺术品一般,然而天然的羽毛却又不比艺术品那般造作。两支同生一辙,同样那么自然普实,那般阔达,浪确定的认为,这两支羽毛胸针一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却想象不出来制作人的丁点信息,也猜不出他制作的初衷。
浪看着手中的羽毛,黑色的羽翼像结实的臂膀,置于风中虽然有些摇曳也并不雄伟,但却骄傲的足以撑起一片天地。看着它,浪忽然感到一阵振奋,一杆羽翼何足挂齿,可是它居然可以屹立的那么傲岸。
看着手中那杆刚毅的羽毛时,浪的笑轻松了很多,也愉快了很多。每一次获得新的领悟和启示的时候他才会有这种表情,他深知道智慧是在不经意的领悟当中,而这些智慧的经验,正是人生的价值所在,浪轻轻将这份意外的收获插入上衣口袋继续往回走去。
无云的夜空依然美丽,干净得连天边最小的星都一览无余。
浪没有想到一向冷静的自己触及感情居然会变得如此混乱、犹豫不决,之前,由于天哥一再嘱咐他不可以动真情,而他也害怕被那些莫须有的情感纠缠,所以他宁愿玩世不恭的游戏。
可这个游戏,谁都可以和他开始,却唯独蓝羽不行,她与他尝梦到的天使那么相像,纯的像不曾出世的雪莲,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懂他的话,那一定要算蓝羽一个。不管他想什么,蓝羽总是可以那么恰如其分的拿捏准他的情绪,配合他的感受。
浪害怕伤害蓝羽,也怕自己会被感情牵绊,或者不管她多么坚持都应该让她离开,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鬼使神差的没有那么做,如果非要给自己个牵强的理由大概就只有蓝羽说的那个有关游戏规则的说词还可以解释吧。
还是顺其自然吧,计划赶不上变化,一份情未必非要给它个明确的定义,开始还是结束,也许开始与结束之间会有一种更自然更可取的方式,谁,都无能为力为情判刑。
(三)
路,是人走的,可是,不是每条路都可以是自己选择的,有些时候,你还来不及选择,早己有条路在你脚下由不得你不走了。就像当初浪被孤零零的遗弃在这个世界上时一样,没有预兆,没有容他选择的余地,仿佛还有个声音在说:“走吧,你别无选择!” 于是,人生的征途开始了,而你,完全预料不出它的终点和过往会遇到或者发生些什么。
浪苦笑着摇摇头,这一回,感觉又是命运找到他,丢下一条路给他,想不走都难。浪把一切无法掌控的局面解释为命运。人可以违背自己,但是又有谁能够违背命运的安排呢?人生当中总有些事,它可以发生的那么自然,完全不由人的意愿而改变丝毫,人能做的只有欣然接受而已。走吧!根本不需要去思考以后会怎样,因为没有人知道。
世事就是这样,对过去已然无能为力;未来则一无所知;只有现在,尽管也只能是在茫然的状态下懵懵懂懂的过,但至少总算是还可以把握,这便是人生。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对于这一生,你能选择能主宰的只有正在过的这一秒而已。
(四)
浪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属于他的“仓库”里,也不介意一屋子的狼籍,也许早己经习惯了凌乱。尽管随心所欲,尽管乱七八糟吧,就像是人生,根本没有规律可巡,零乱反而会显得更自然些。
浪走进家门,脱下衬衣丢到衣架上,赤裸着上身从冰箱拿出一瓶冰啤又重新依着墙坐到地上。然后顺手打开音乐,“仓库”里回荡起阿龙和阿皮帮浪录的原创歌曲:
“喝酒为了难受,抽烟为了咳嗽,活着是好像是为了找罪受,我流浪在街头,心却乱了方寸,……”
他的歌声低沉宏稳略透露着些寂寞和无奈,似是在撕心裂肺的释放、喧泄,又尽显出玩味乾坤的洒脱。可是现在浪的心情却并没有那么洒脱,世事就是这般,总是会有些意外,总可以让心情悬在半空中,找不到悲喜的方向,他想起蓝羽对他说过的:别让自己太累,让全世界都陪你醉……
浪一口气饮完瓶里所有剩下的酒,又为自己点燃一支烟。 他深深的吸一口,吐出几个烟圈,目光盯住渐渐发散的烟圈,直到烟已经完全消融到空气中再也找不到痕迹,他依旧凝视那片空气。
烟和酒都是可恶并且可爱的东西,一边抚慰着你的灵魂,一边蚀刻着你的身体,无论将它置于天平的哪一端都无法保持平衡。
浪并不常吸烟,他吸烟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和朋友们一起肆闹彻底放纵灵魂的时候;另一种则是心情尤为烦乱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在诱惑与倔强中,在堕落与积极中寻找着出路和平衡,可然曾按他的生辰帮他测算过八字,说他的生日密码主堕落,事实上,浪把堕落当做放松的一种方式。
(五)
夜很深了,浪还是完全没有困意,之前还晴朗的天空,现在竟淅淅沥沥的开始落起雨来,浪静静的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雨夜,和小时候看到的并没什么大不同,只是自己早已不再那么稚嫩。
直到天色微微泛白,浪才缓缓起身披上浴袍走进浴室。其实何苦太勉强,既然不论如何做选择,对未来都同样是一无所知。
二十分钟后,浪穿了一身黑色的西服从家里出来,骑了摩托车再次驶上那条笔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