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热烘烘的,阳光炙烤着窗框,粉笔灰在光线中纷扬起舞,试卷翻动的声音哗啦作响,仿佛沉重的鼓点敲在心上——所有声音都钻入耳朵,让我无处可逃。
课堂上我总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像墙角最不起眼的那颗小石子。被老师叫起时,微细如蚊蝇的声音还未出口,脸早已红透,连呼吸都怕惊动了周遭的空气,引来目光的聚集。课间热闹的喧嚣中,唯有我像失语的小草,在角落里默默扎根,独自生长着无人识得的沉默。
老师宣布即将进行演讲比赛时,我的心猛然一沉,血液骤然涌上双耳。那声音如同惊雷般在我心头炸开,瞬间将我震得魂不附体。周围同学眼中亮起的光芒,却如尖刺扎进我紧缩的胸膛。刹那间,我仿佛被裹进一层密不透风的茧中,窒息感如潮水般漫上来,淹没了我挣扎的呼吸。
回到家,稿纸在案头越堆越高,一次次撕扯又重写,蜷缩的纸页堆砌成绝望的漩涡。我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笨拙的嘴唇却如被锁住,话未出口便已绊倒,咬到的舌尖渗出了腥甜。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仿佛也凝结成了无数双沉默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我。我咬紧牙关,心中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喊:一定要挣脱这缠身的蛛丝!
终于到了登台那一刻,我走上了讲台儿,先给大家鞠了一躬,然后满腹激情地说道:“大家好,我叫雷耀程!今天给大家带来的班会主题是大国博弈。”说完这句话后,我突然感觉非常尴尬,心想: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这台下还有60多名观众,其中还有我的老班。我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我僵在台上,仿佛被无形的茧包裹着,只余下无措的双手在身旁微微颤抖。
就在这漫长难挨的停顿里,我目光无意间撞上了老班鼓励的眼神,她悄悄竖起的大拇指宛如一道冬日里的阳光。一股暖流蓦然穿透周身冰冷的茧壳,我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声音竟如溪流跃下石阶般清晰流淌而出。我的语言越来越流畅,身体越来越放松,大脑思维越来越清晰。那一刻,我如同终于挣脱了蛛网的蝴蝶,在阳光下第一次扇动起透明的翅膀。
演讲结束,潮水般的掌声将我包裹。这一刻我明白了,原来生命中最深的蜕变,并非诞生于毫无波澜的平静温床,而恰恰始于那令人窒息的厚茧之内——它既是我曾挣扎的困难,亦是我最终生翼的摇篮。
从此,当沉默的茧蜕化成翼,生命便拥有了俯视过往泥泞的高处;困囿过的方寸黑暗,终于成为丈量无限光明的起点。挣脱束缚的每一声呐喊,都是我们被深埋光芒的破土宣言——原来翅膀的辽阔,永远以曾经裹身的狭窄为丈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