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杂文一向是坦率的,至少不像“正人君子”之流那么做作。比如他一直就承认他的观点带有自我的痕迹,不一定客观——对自己和朋友就宽容些,对论敌就严厉些——其实人们大多是这样的,只是有些人不肯承认罢了。
在本文中,他就坦诚:“我早有点知道:我是大概以自己为主的。所谈的道理是“我以为”的道理,所记的情状是我所见的情状。听说一月以前,杏花和碧桃都开过了。我没有见,我就不以为有杏花和碧桃。——然而那些东西是存在的。——学者们怕要说。——好!那么,由它去罢。——这是我敬谨回禀学者们的话。”
很是坦率直白,不过我觉得这总好过那些张口闭口“公理”、“公允”的“正人君子”们。
本文和《无花的蔷薇》系列一脉相承,是一些简短杂感的拼盘。
陈西滢发表了一些新的文章,使用了一些新的手段,文字表面是同情,内里是批判,“聪明人的谈吐也日见其聪明了”,鲁迅却毫不留情地揭开他的假面,不过是“推开了甲而陷没了乙,原谅了情而坐实了罪”。
比如,陈西滢的文章里说,三一八惨案中殒身的女师大学生杨德群,是被教员怂恿参加请愿的,她本人并不愿去。这表面是对杨德群的同情,实际是对学生爱国热情的污蔑。之后杨德群的数名同校同学写信给陈西滢,对于这种说法进行了澄清,实际上杨德群是意气昂扬地参与到请愿活动中去的。
再比如,陈西滢造谣教育界的进步人士“直接或间接用苏俄的金钱”,他在文章中紧接着为他们辩护,说他们也要养家糊口,其实却是转弯抹角坐实了他们的罪。
1900 年,义和团运动在中国北方部分地区达到高潮,引发了清朝和国际列强之间的战争。八国联军占领了北京紫禁城皇宫,1901 年 9 月,中国和 11 个国家签署了《辛丑条约》。根据条约规定,中国需要从海关银等关税中拿出 4.5 亿两白银赔偿各国,并以各国货币汇率结算,年息为 4%,分 39 年还清,本息共计 9.82 亿两白银,这笔钱被称为“庚子赔款”。1924年中俄双方签订解决悬案大纲协定,苏俄政府明确表示放弃俄国部分之庚子赔款,并声明该款所担保的各种优先债务清偿后,完全作提倡中国教育款项之用。1926年5月中旬,北洋政府教育部以首都教育经费困难的理由,特向俄国退还庚子赔款委员会借拨10万元。后来,国立九高校和教育部因为这笔款项的分配问题发生了争执。——谈到要钱,文化人也就都不端架子了。
新的蔷薇也仍然是没有花的,鲁迅就是要拿这样一根根的小刺刺痛“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