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长辈里,除了爸妈,外公外婆,让我小时候最欢喜,长大了又最心疼的莫过于我的大舅舅。他是一名人民教师。教小学体育。
我的舅舅非常敬业。在别人印象中也许体育老师是最没有压力的工作。然而我的舅舅却几十年如一日,风风雨雨,兢兢业业。几乎每一堂课,他很少偷懒让学生自由活动,更多的时候,他站在大太阳底下扯着嗓子,边喊口令边示范,一站就是足足45分钟。他教出来的学生在各类区体育比赛中屡屡获得名次。他的学生们也无比尊敬他。我认识他教的个别学生,那时我们同龄,一起玩过,所以成了朋友,记得那些学生经常在无意中表露出对我舅舅的尊敬。教师节舅舅总能收到许多学生送来的礼物与祝福。
其实我的舅舅真正擅长的并不是体育,他曾经的志向,是做语文老师。记忆里我舅舅的文科很棒,总能出口成章,并且通晓古今中外的地理历史。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爱和我说各种历史故事,只可惜那时的我,对此并不感兴趣。他从小博览群书,并且也经常建议我多阅读。也许是运气不佳,他没有完全如愿成为语文老师,但是他依旧为自己是一名人民教师而骄傲,并且一干就是一辈子,从未生怨言。有时真该感谢这样的一份工作,虽然累,但为他并不太圆满的人生多了一份寄托与追求。
舅舅是我至今见过的最无私奉献的一个人。所有的好东西从来只给我们,给家人给亲戚朋友,自己总是用最差的。别人若对他一分的好,他定当以十分相还。当一桌人聚在一起吃饭时,他总是把所有好吃的,都加给我们大家,自己,总是吃那些没啥肉或者是差不多大家剩下的东西。舅舅的境况并不好,结婚较晚,又因与前妻性格不合而早早离异,独自一人抚养一个一岁的女儿至今,未再娶。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我的整个学生时代,他还总是偷偷地给我塞零花钱。并且见一次面塞我一次,是塞,强制一定要我收下,为什么叫偷偷,因为爸妈从不允许我拿舅舅的零花钱,而他疼爱我,一定要给我。我收下了钱,也深深地把这份爱刻在心里,想着,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报答他。(记得长大后我的第一次出国,在泰国,给舅舅买了T-shirt和他爱抽的外烟,我舅舅激动的逢人就夸我懂事,只是那宽大的T-shirt穿在瘦弱的舅舅身上,显得有点不合适宜,我不知道我的舅舅瘦成了后来的这个样子。写下这段的我忍不住落泪,记挂着前不久刚从病房脱离危险的他,那日在病房里的他,那么憔悴,那么不堪一击,可还是总惦记着我的工作,我的终身大事。在我给他送东西后,我舅舅每见我一次就要叮嘱,以后出差再也不要给我买东西,影响工作,他就是这么一个时时刻刻先为别人考虑的人。)
那时我刚记事,记忆里的他总爱带着我出去玩一些稀奇古怪的体育花样。比如让我爬上一处1米5左右的高处,然后他站在低处对着我说,别害怕往下跳。当然他会教我跳的姿势,不能站着,要蹲着像猫一样。特别是在两脚尖着地的时候,必须要记得做一个缓冲。还记得,那时舅舅给我买了一辆当下最流行的青少年2轮自行车。在那个时候舅舅就教我骑车。那时的我好像有点胆小,不敢骑,舅舅就一直扶着我。跟着我一路奔,从未放手。还记得他爱带我去那时的游戏机房,坐在小房子里玩电脑开车。他还教我溜冰,抛石心球,陪我捉秘藏(这个捉迷藏的游戏规则与别人的不一样,我至今记得那个特殊的规则以及捉秘藏的地点,真的好想好想再与他玩一次),带我去少年宫(那是年少时的记忆里玩得特别开心的一次)等等。
从小,景况一般的舅舅在我身上花钱简直毫不含糊。记得我很小的时候,KFC刚入驻上海,吃上一个7元的圣旦简直无比奢侈,可他总爱给我买,并且逼我吃完(从小我不爱吃甜食,对冰淇淋完全不感冒)但他觉得这东东有营养,就一定要我吃完,以至于至今不爱吃甜食的我唯独对圣旦或蛋筒类冰淇淋情有独钟,那是对舅舅的思念。他还爱给我买当季水果,记忆中石榴是他买的最多的给我的水果。
有时我甚至觉得舅舅对我的疼爱超越他对自己女儿的爱。当然,因为他疼爱我时,她的女儿还未出生。她的女儿比我小很多。当他女儿开始读书,他要花更多的心思在女儿身上时,有一次他甚至对我说sorry,说他没有更多的精力再像以前一样的疼爱我。其实那个时候我早已长大独立,只是可能在他心中我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吧!
我舅舅对他自己母亲付出也是极其无私。在我外婆(外公早世,外婆独居)还在世的最后几年里,我舅舅几乎是每天都到我外婆家服侍她(周末我妈妈去照顾,因为我妈妈身体不好,家里离外婆家又非常远,舅舅坚持不让我妈妈太辛苦,主动承担了大部分日子里的照顾的义务)。每天给外婆擦地,洗衣,为她做饭等等所有家务全包,让外婆安享最后的晚年(外婆经济条件不算差,请得起阿姨,但较为高冷犯的外婆不喜欢外人来服侍)
写下这篇文章,我已然泪流满面。有时我觉得自己亏欠我舅舅太多,一直一以来,总是在收获他对我无私的爱。自己能报答他的方式又太有限。我舅舅不是一个善于自己照顾自己的人,又独身一人居住,祈求上天能关照我的舅舅,祝他老人家身体健康,少一些烦恼,多一点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