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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文客轩】首期主题征文

王阳明说:“随遇而安，随心所欲而不逾矩。”

杨绛说：“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如影随形地跟着我。喜欢或厌恶，悦纳或拒绝，疏导或抑制，表达或隐忍，憧憬或失望……你有无数张面孔，无限多的表现形式，无数次不期而遇的与我相见，有相谈甚欢，也有一言不合的拍案而起，瞬息万变，一切的一切都在你我的一念之间。

01

幼年，那些长大以后不记得的事情，爸爸妈妈在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讲给我们听，并耐心解答我们提出的很多、很多幼稚的疑惑。妈妈笑着描述我小时候的样子，她说：“屁孩子一个，吃吃喝喝，哭哭睡睡，争争抢抢，吵吵闹闹，咚咚地放着响亮亮的屁，把自己都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还有，你从小喜欢唱歌，像个小喇叭。生产队的广播，可以点歌，你特别喜欢去唱几首曲儿。别人越夸你唱得好，你就越愿意多唱，逗得我们都很开心。” “西游记角色中你最喜欢孙悟空，还有他的如意金箍棒。”妈妈说我小时候的故事，如数家珍，说得幸福而知足，竟然停不下来。

幼年的我，不谙世事，没有什么烦恼，想吃便吃，想哭便哭，想笑便裂开嘴巴就笑了，甚至想拉臭粑粑，也可以就地解决。喜怒哀乐愁与我融为一体，可谓你是我，我就是你，不分彼此，更无不和谐的冲撞。

常言道“愿你是永远快乐的小孩”，幼年无知的我，大抵就是那个名副其实的“快乐的小孩儿”。

02

慢慢的、慢慢的，我成长着、成长着，我要上小学了。

生性活泼好动的我，喜欢有人和我多说几句话。那时候，我的同桌，外号“小马哥”，在我幼小的心中，他的形象是好帅好帅的小哥哥。我特别、特别希望，他能与我多说几句话。然而，他喜欢与“丽儿姐”多说话，极少搭理我。

“小马哥”说“丽儿姐”是最漂亮的姑娘，而我就是一个个子矮小的小孩子，“丑小鸭”！幼小的我，内心开始有了自卑心，我希望自己快快长高、长大，那样我就不是一个小孩子啦，或许“小马哥”就会发现我也挺好的。

那时候，我经常会偷偷看着，“小马哥”与“丽儿姐”说说笑笑，内心满是羡慕，对，就是羡慕和嫉妒，虽然我还不明白这些词的确切含义。

还记得，有一次放学前老师训话，我站在队伍第一排。班主任在给我们进行放学前的训话，班主任说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老师站在距离我很近、很近的地方，他白色的上衣的衣角随风飘起来，刚好吹到我的脸上，痒痒的。开始我不敢动，后来，我不知道是因为好奇心，还是因为面部痒痒，我就用小手把老师的衬衣角从我脸上移开，然后向下顿了顿，希望老师的白色衬衣不要再飘起来。而老师此时，发现了我，发现了我竟然不听他的训话，掐着他的白色新衬衣角儿玩。他二话不说，抡起右手，扇了我一巴掌。我当时就哭了，回家的路上，一直都在哭，委屈的泪水撒了一路。到了家门口，我擦干泪才进门，我还没有做好如何向爸爸妈妈说的心理准备，我还不想告诉任何人我心中的委屈。直到今天，写此文，我是第一次把这个藏在我心中三十多年的小事儿说出来，因为那一巴掌还在我的心里，带着刺儿，我想把它请走。

小学的时候，我就有了委屈、羡慕、嫉妒、自卑，还有不愿意诉说的心结。

03

我继续成长着、成长着，成了一名中学生。

我没有想到，那时候小升初的升学率只有30%，“小马哥”和“丽儿姐”没有考上初中。曾经我羡慕的人儿，就此消失在我的视野中，记忆中的他们只有小学时候尽情玩耍的身影。至今，我似乎还可以看到在一旁注视着他们的我的眼睛，孩童时候的清澈明亮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有疑惑，有渴望，也有一些我说不出的意味儿。

中学的时候，老师一次次强调真理般的训言：“严禁早恋，一经发现，绝不容忍！”

那时候，当我们开始在心底默默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被告知，那是错误的、罪恶的。我们会拒绝来自异性的友好的邀请，比如合影、一起做一项活动等等。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证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好学生。否则，就是一个恬不知耻且满心污秽的坏学生。尤其是女生，学会拒绝，学会把自己封闭起来，才是大家眼中优秀的学生的模样。

那时候我记忆最深刻的一句话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是老师希望中学生能够做到的境界，也成了很多中学生的座右铭。

当学习很累的时候，同学们一起出去玩耍，或者参加一项娱乐活动，似乎就是不思进取，不知好歹的不良行为了，所以，放松一下或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都成了奢侈的、遥远的梦想——妄想！

毕业前夕，照毕业照的那天下午，当一个男生邀请我合影的时候，我本不想拒绝，毕竟同窗三年，却还是本能地拒绝了。不一会儿，一个惊慌失措的同学跑过来，拉着我，让我去看看操场一角的那个男生，那个手腕还滴着血的男生。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大声问他。

“我就那么不堪吗？合个影，你也不能答应？毕业了，我就想和你合个影！”

“……”我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一刻，我竟然也流泪了，为何流泪，我至今也没有想明白。我顾不得太多，我拉着那个男生，我们五个玩得要好的同学，两女三男，当着很多人的面，让照相的叔叔给我们拍一张合影。同学们、老师，都有异样的眼光，也许是因为那手腕还滴着血，没有人说任何，就让我们放肆一回，合影一回。那是初中，唯一的一张除了毕业合影的同学单独合影，只是至今，也不知去向了。至于四位同学，早已各奔东西，内心祝福他们都好好的吧？

于是，中学生压力山大，很累，好累！甚至工作多年的人，提起当年的高中生活，还心有余悸说，“现在想起，头皮发麻。不想再来一次！”

高中的时候，我们无暇享受青春年少，风华正茂，有多么美好，脑袋里只剩下“只争朝夕，不负韶华”。如何做才能“不负韶华”，我不知道，反正我总有想逃离中学的校园的冲动，希望快快长大，或者希望自己不曾长大，留在快乐的童年或无知的幼年。

长大后，当我作为一名家长，看到中学生们因为日常交往中稍微亲密一些的行为就被冠以“早恋”或者“不文明交往”而给予严厉的公开处罚的时候，当我在家长会上听到某级校领导用“不要脸”、“恬不知耻”去形容学生之间的交往时，当我知悉一个被处罚的住宿学生担心家长知道处分无法接受，凌晨三点钟拿着一块木头拼命去敲击地面的时候，当我知悉一个学生因为学校和家长的双重责备而跳河自杀的时候……我的心很痛！很痛！

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孩子，他们不是机器人，他们有情感，有自己的想法，而他们，只能服从，只能在规定的轨道中、黑暗的通道里、没有思想地活着……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孩子正处在这种负面的情绪中，又有多少被压抑情绪不允许释放，又有多少孩子微弱的呐喊声被沉溺了，又有多少委屈和难过被包裹在黑暗中？又有谁能够给他们一个真诚的拥抱？或者，他们有过错，又有谁去为他们疏散难以排解的忧郁之情？

中学的我，正值青春年少、斗志凌云的大好年华，而我充满了疑惑，也充满了对自己各种行为的否定，拼搏、纠结、摇摆、冲撞，纠缠不清。

04

岁月的车轮，就这样吱呀吱呀地前行，风雨兼程，不缓不急，一切都如约而至，上大学，工作、承担起家庭的重担。

从入职场的第一天开始，就被告知：“大家都是成人了，这里不负责带孩子，请自我成长，把各自工作做好。”

当我初入职场，很多事情不知道如何去做，会把事情做砸了。事后，我总在内心骂自己好笨，悔不该当初等等。当我被冤枉，想一辩是非的时候，我被告知“胸怀都是被委屈撑起来的！”所以，我要学会妥协和隐忍。

成人的世界里，没有谁有义务去包容别人的不合时宜。同一项工作，业绩排名总有先后，和上学的时候成绩排名是一样的。而这一切与个人的工作业绩、工资收入直接挂钩。

“难过有什么用？不用难过的，大家都是这么走过来！”

“你不能小孩子气，这是不对的！”

“有什么好生气的，别人都受得了，就你娇气？”

“你要学会找到依靠，要有人为你撑腰，你才能不被别人打到！”

“不要与领导争论，哪怕他是错误的！避其锋芒”

“学会妥协！”

……

有人对我说：“不要那么扎手！你的正义，如果不合时宜，动了谁的奶酪，谁就要反击！弱肉强食，吃亏的总是弱者。”

我说：“人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

05

晚上，我带着情绪来到小区楼下的“白鹤亭”。这里有一座小小的假山，瀑布自上而下顺着耸立的石头缓缓地流淌着，潺潺的流水声，伴随着几个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追逐玩耍声，我仿佛看到了孩提时候的我自己，无忧无虑的自己。

我坐在假山对面的紫藤萝的架子下一排藤椅上，开始了我与情绪的对话。

我说：“幼年，你不会因为哭泣，而想到自己不应该哭泣而自责。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咱们相处得是那么和谐。”

情绪说：“是呀。因为那时候你从来不认为我有错，跟着我走就是啦。”

我说：“童年，我就有了委屈、羡慕、嫉妒、自卑，还有不愿意诉说的心结。”

情绪说：“有人说我是个坏孩子，你也不管对错，完全就相信了，因为你只想做个老师和爸爸妈妈心中的害孩子。受了委屈也不说，因为爸爸妈妈可能会说都是你的错。”

我说：“中学生，我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孩子。虽然学习，也有七情六欲。而我就被禁欲了，连同正常的友谊和娱乐都被没收。三十年过去了，我还记得那血淋淋的手腕。”

情绪说：“中学生活不应该是那个样子的，却活成了那个样子。因为我，老师和家长都认为我是个坏人，哪怕我是无辜的。呜呜……”

我说：“长大后，成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

情绪说：“别人都说我我太任性，我便越来越不好了。”

我说：“人生的重要节点只有几个，选择比努力更重要。而我选择的时候，都太过冲动或者思考不周，导致现在很多事情都没有做好。我很难过。”

情绪说：“是啊。选择只在一瞬间，也许思考的时间也不过一天、一周而已，甚至只是一个没有思考的冲动。然而，选择以后，往后余生，承担一辈子的责任。你选择错误，我也跟着难过，错误的后果的确不好受，长长的痛！过去不再来，以后选择，一定要好好思考周全再选择吧。你想获得什么，请记住，宁缺毋滥，不要将就。长痛不如短痛短痛。多问自己的内心，确定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再做出最终的决定。”

我说：“焦虑，自卑、暴躁、自我否定时刻伴随着我们，外界很多时候给予我们的是要求，而不是足够的接纳和理解，而我们就这样，把心之所求对着外面，喟然长叹了吗？”

情绪说：“不，当然不是！被压抑的情绪不会消亡，只是在心中被活埋，未来迟早会以极度丑陋的方式呈现出来。”

我说：“有没有最幸福的人，没有烦恼，也没有受伤？”

情绪说：“再圆满的家庭，再幸福的人，心灵也会受伤，完整不受伤的人是不存在的。人生在世，一颗心从擦伤、灼伤、冻伤、撞伤、压伤、扭伤乃至到内伤、哪能一点伤害都不受呢？”

我说：“我不再抑制你的流动，让你积郁成疾。”

情绪说：“瞬间，我感动流泪。我是身体信号使者，有血有肉，我总是毫无保留地展现一个真实的自己，从来没有向你隐瞒过哪怕一丁点儿。因为，虚伪在我这里无容身之地。我会伤心流泪，也会幸福到流泪。你终于发现我的好，我禁不住流泪......”

我说：“抱抱我的宝贝。我要接纳你的全部，好的与不好的一切，我们一起度过最不堪的一切。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你难过或者忧伤，那就难过或者忧伤吧。你没有错，错的只是我对你的看法。”

情绪说：“抱抱我的主人。我看到了一个逐渐鲜活的你。”

我说：“你是我的好朋友，可是我曾经错怪你好久。我要把童年、少年和青壮年曾经亏欠的都还给你。我要悦纳自己全部，尤其是缺点，比如薪水很低、知识浅薄、相貌丑陋、笨手笨脚、有时候还会耍小脾气等等，这才是活生生的真正的我自己。”

情绪说：“是的。主人，请你好好爱自己，接纳自己的普通和平凡，这就不简单，或者说很厉害。人生没有圆场，将满未满，一切都刚刚好。”

……

尾声

我与情绪相伴四十余年，从开始的和谐（幼儿，6岁以前），到懵懵懂懂的童年（6-12岁），到剧烈的冲撞（少年和青年的初期， 18岁以前），再到探索和成长（18-40岁）的成年和青壮年，而我一直未能善待我的情绪，也未能让自己的内心获得足够的安宁。不惑之年，我开始善待我的情绪，善待这个与我如影随形的好朋友。

王阳明说:“随遇而安，随心所欲而不逾矩。”

杨绛说：“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

我们永远是独一无二的自己，从今，我再也不要去和别人攀比别人有我无，因此而内心失衡，愤世嫉俗或者郁郁寡欢；也不去和别人的不足相比，让着自己从地沟里寻找可怜的优势来满足自己那不值钱的虚荣心，沾沾自喜或狂妄无知。

曾经走过的岁月，无论如何，幸福的、难过的、压抑的，一切的一切，都随风远去了。过往不恋，当下不杂，未来不忧。愿我们可以与自己和解，接纳自己包括情绪的全部。

【完】

【本文构思】

我与情绪聊聊天，一起回顾我的成长经历，幼年的和谐，青少年的冲撞，成年的自我压抑，而立之年的探索成长，不惑之年的觉醒，努力与自己和解，逐步走向与情绪的和谐相处，完成了自我的成长。这是一个情绪的循环，也是不断成长的上升循环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