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心里有个很深很深的执念――“都怨我”。
(一)都怨我不是个男孩儿
是的,都怨我。
如果我是个男孩儿,父母就不会被人看不起。母亲在家里就不必那么忍气吞声、忍辱负重。父亲就有可能更多地留在家里,而不是几乎常年在外打工。
是的,都怨我。
如果我是个男孩儿,祖母可能就会更待见我们家,可能也会支持我上高中。而伯伯和叔叔两家就不会总是联合着挑我家的毛病,甚至敢欺负我的父亲。
是的,都怨我!都怨我!都怨我!
我要是个男孩儿该多好啊!
我就可以让出身贫穷、双亲早逝、在娘家也极不容易的母亲得到些微的安慰和喜悦。我就可以让父亲不被别人说成是“绝户头”,他也就不必因此而和同样境况的另一位伯伯在一起喝闷酒、心里难受了。
我真的很想是个男孩儿啊!
那样的话,我就不会跟同学学个下象棋就被父亲说“这是女孩子家应该学的吗?”我也可以不用在看着男生说说笑笑走过家门口时自己只能在院子里洗着衣服。
然而,我只是个女孩儿。而且,男孩子也有男孩子不得不做的事情。我后来去地薅草时就曾亲眼看见一个说说笑笑从我家门前走过的男生骑着自行车往地里带茅粪,当时也好佩服他,觉得男孩子也不容易。
也许,很多我想改变的东西都是来教我学着如何全面客观地看待问题、接受这如实如是的生活样貌、顺从生命的顺流逆流、臣服这宇宙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二)都怨我身子弱
是个女孩儿倒也罢了,就像满月照上的宝贝,胖胖嘟嘟的,也非常可爱啊。怎么就在六个月左右时生病了呢?
不就是父母要去做工,让祖母照看。祖母在屋里做事,让伯父家的也还都是孩子的哥哥姐姐照看。他们也是一番关怀,喂我吃了米饭,结果就生病了。谁让你那么贪吃呢?你咋那么迷瞪呢?
祖母知道是因为吃着了,所以就让我一直吃牵牛花子擀成的面儿,往下泄。小小的我能怎么样呢,任由他们大人看着办吧。
后来到底咋好的,弄不清楚了。因为小时候好像听母亲说的是:由于光泄不补,我越来越弱,几乎生命垂危。在母亲的央求、坚持下去获嘉医院检查,医生说“你们怎么这时候才来”。在医院我也差点儿断气儿,爷爷用布抱着我,都准备把我扔到大沟里时,是母亲哭喊着留下了我,后来终于转危为安。
这个故事情节在我脑里有点儿根深蒂固,并且如大妹所说,母亲这样讲,可能是想表达她对我有多好。而我却有点儿偏执地认为母亲对我照料得太不细心了!所以一直对母亲心存芥蒂。
前两年我鼓起勇气向父母求证这件事是否和我所记忆的相同。母亲说:哪有的事儿,到乡卫生院看了看就好了;父亲说:没有吧?虽然我老是不在家,但如果真这么严重的话,我应该知道啊。
好吧,好吧,也许真的是我小时候电视剧看多了的缘故吧?也许是我的想象力太过丰富了吧?抑或是母亲知道我对她的不满和这件事有关系,故意换了说辞?
都不得而知啊……要不要回头再问问其他长辈呢?
反正从那儿开始,我的身子就成了弱弱的了,总是吃不多,还经常吐,动不动就脸色苍白,浑身无力。直到上中师后有规律的作息和锻炼加上没有升学的压力了,我的身体状况才慢慢有所改观。
因为身子弱,我无法帮父母做更多需要力气的活儿,我只有更自觉地多做力所能及、需要耐心的活儿,譬如做饭、洗衣、打扫卫生、薅草、撒肥料、剥玉米……
还有很多很多事儿,我觉得都怨我。但自己也隐隐觉得,所有后来的事儿,似乎都是这两点的派生品而已。
每当生活中遇到什么问题,我都会忍不住想“是的,都怨我。如果我怎么样就怎么怎么样了。”
唉,是我太自恋了吗?还是我灵魂深处有着累世需要面对的功课“我要相信、确信、深信、坚信我本身已经足够好了”?当然,也可能还有其它我还参不透的天机……
(三)最近的一次触动
昨天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我们从县城来老家给先人们上坟。午饭过后,丈夫想把种的几分花生地浇一下再返回,他和大哥说好要一起操心去接泵。
五点左右,大哥打来电话时,他正在院子里洗车。我拿起手机给他送,没走到跟儿,电话挂了。
晚上,他似乎无意又似乎有意地对我说“都怨你没接咱大哥的电话,没浇成地,没法回去了。”我一听,立马就被惹毛的感觉!很想立即怼回去!同时,心里开始波涛汹涌,陈年旧伤翻滚着、澎湃着!
是的,都怨我!老是怨我!买房时从市中心换到郊区,怨我;买个六楼顶层,也怨我;前几年领双方父母去旅游,回来后发现停在路边的车没关好窗户,还是怨我……你咋不想想,这些事有的都是谁做的呢?有的决定你为啥根本就不参与呢?今天又埋怨我!
心里难受着,纠结着,要不要重复原来的固有模式,来一场情绪大爆发呢?
下午刚回顾了马冉冉老师的如何带领《陪一颗心长大》的内训课,她说我们很多情绪的出现,可能只是我们内在小孩的创伤被碰触到了。张德芬老师在《重遇未知的自己》中也提到过,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是最能让我们成长的人。
好吧,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突然想起了自己一直拖延的一项作业。
好吧,那就来练习闭上嘴巴,放下头脑,全然看见和听见面前这个人吧。
我看着他,他虽然说的内容是在埋怨,但他的表情还是非常平静的,语气也不激烈。我开始在心里往好处想了:他才在我的影响下报了21天疗愈课,老家没网,他肯定是担心耽误他学习了。(我还做不到放下头脑里的预设。)但我不能直接问,是这样的吗?那就太明显是把自己的主观意志强加给人家了。斟酌斟酌开始啦。
“你这样说,我不太舒服,你真的觉得都怨我吗?还是你想表达其它的东西?”(好好说话,真不是个容易事儿啊!试了几次,才这样问。难怪老话说:会说话能当银子花。)
“不能说都怨你,我就是觉得你老是不接俺家人的电话,好像从来都不接,跟可烦俺家人似的。”(这个回答可真是出乎我意料啊!我自己都没意识到!)
“你确定我老是不接你家人的电话吗?”
“除了咱二姐吧。”(二姐和我们曾是同事,现在退休了。)
“嗯,你说的这一点,我确实没注意。我想着是你的电话让你接是对你的尊重,没想到会让你有这感觉。我以后会注意的。”(昨天这样说时,也是很真诚的。今天在书写时才发现,好多年前我们确实因为要不要接对方家人的电话有过矛盾。)
“嗯,反正到我这儿,就是觉得你嫌弃俺家里人。”(我不得不承认,尽管我现在经过学习,越来越发现丈夫的好:他真的像个厚厚的、大大的软垫,包容着我。可从认识他第一面起,我就一直有些看不起他,嫁给他,也觉得实属无奈。虽然现在会在心里不得不佩服这天作之合,觉得人真的不比老天知道得更多。)
“好,以后我一定注意。”
“那就明天浇浇地再回去吧。”他很开心地走开了。
重新回味这一番对话,真是不容易。原来以为的都怨我,只不过是对方期待我可以更敞开地接纳他的家人,说不定还是他自己期待更被接纳呢,往更深的说,也许是他需要不断练习提升他自己的自我价值感也未可知啊。
那之前的都怨我呢?
我不是个男孩儿,怨我吗?
理论上讲,肯定不怨我了。如同我的女儿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经过学习,我明白,她是为了让我有更多的对自己成长过程的看见一样,我的出现,应该也是为了让父母意识到他们需要面对的人生课题吧,尽管这对他们来说,确实有点儿难。
那我身子弱,怨我吗?怨父母或者其他家人吗?
身心灵课程里常说,每件事的发生都自有其深意。每件事情都是老天送给我们的礼物,只不过,有的包装不好看,但只要有耐心一层一层打开,里面还是一份珍贵的礼物。
一路走来,人过四十,觉得正因为身体不好,才格外珍惜生命,不随意挥霍,并能由此准确感知与人交流的亲疏程度。
而所有照顾我的亲人们,特别是父母,都是在当时的社会状况下,尽他们之所知所能用心地在对待我啊。我能活到现在,不是应该感恩吗?我小的时候真的见过太多夭折后被丢弃在村外堤坝上荒草丛中的孩子啊……
是的,感恩这一切吧!唯有感恩,才可以让生命拥有更多欢喜自得。我的生命可以从受苦的状态中慢慢走出来了,我并不想一直当个受害者,我也不是拯救者,但我可以尝试着当个创造者,创造出我想活出的生命状态。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起心动念,思绪万千。愿自己可以一点点体会到心随念转的奇妙,愿自己可以从很多执念中一点点解脱出来,愿自己可以越来越感受到生命本自具足的智慧与美好!
亲爱的自己,不要总想着什么事都怨你了。老天可以让万物生长,也可以给你丰盛。你只需要,敞开心扉,好好体味……
创作不易,请您珍惜。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