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写给你的第三封信,晓敏,我不得不向你坦白,我现在情绪非常低落。
外边的阳光很好,我从吹进来的空气里能闻得出来,就像冬日里晒过棉被,睡觉时深吸一口都暖暖的那种味道。这种气味使我发困,电脑里老师介绍着枯燥的模拟公司运营,我愈发有种窒息感。晓敏,你知道这种感觉吗?吸进来的每一口空气,暖暖的,但又散发着灵魂腐烂的味道。
我是不敢大口吸气的,就算是和今天比起来,要香甜的多的你身边的空气,我也不敢太过贪婪。其实硬要比较,两者相同的地方就是,都暖暖的,又都有那股腐烂的臭味。但是不同的地方,就是你身边的空气,冰冰凉,硬要比喻,我会拿你扭脚时我给你擦的消毒水的气味。
晓敏,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件我们都不愿意相信的事,我就只剩下八个年头可活了。
你说,在这场值得历史记载的残酷疫情中,有多少人的灵魂会死去呢?我其实有偷偷数过,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终至我忘记我刚数过的数字。当然人们手拉起手,身体健健康康顽顽强强一起,一定会熬过去,但是晓敏,你知道的,灵魂是扛不住的,你就曾亲眼目睹过我灵魂的腐烂。
我此刻必须乖乖伸出手让你咬一口,没错,我又违背了你的意志,此刻,在想你,轻轻的,不严重。你一向对我那么严苛,如果在身边,肯定会狠狠咬我一口的吧?当然也不会太狠,你也就只有一次用力到我左手上结痂了,那就是在我最后一次说喜欢你的时候。
最近总被一个问题困扰:我明明两年大学从来没有偷懒过,一直在往我想得到的东西拼了命的靠近,甚至过程中舍弃了纵欲,为什么我还是感觉很遗憾很挫败?
我究竟想要成为什么样的我呢?我好迷茫,上次这种感觉是高考前的时候。年少的时候大家都会心里默默憧憬自己以后想成为的样子,我亦是。高考前,我也在擦脑海中的铜镜,想照清楚自己的未来,但是我的镜子没抛过光,一直模模糊糊。那时候叛逆期只知道一件事,大家都想早点毕业早点出去体验多彩的世界,我就偏想过慢一点,我不要毕业;大家在台上大声呐喊励志考上**大学,前途一片光明,我就只号了一嗓子我要发财,心里想考的好就上个好一点的,考的不好就读个次一点的。镜子里那个未来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得出来很有钱。
到了大学,我也只能照出来一个很上流的轮廓,于是我每天奔着上流努力,折腾创业,丢了娱乐丢了学习丢了爱你,可是等我对自己比较满意的时候,没有后悔,但是莫名有点遗憾,不过我觉得这种感觉很好。一句话定义我的当下,大概就是薄情势利之辈,欺世盗名之徒,俗不可耐,这也就是腐臭味道的根源吧,无论怎么洗澡都洗不掉。
你在我们分开后的某一天突然问我要不要考研,看吧,其实是你先违约的。
你还记得我跟你讲的雷迪菜菜族人吗?几内亚北部至马里南部一片沙漠地带的那个只饮血不吃肉的部族。我在想我大概也算是雷迪菜菜型的人,在负能量很重的时候,就会到你身边,贪婪的吸食你那纯臻的不怕天不怕地的元气,但是不会带你体验我的痛苦,这样子等你一直那么积极的元气恢复了,还可以再次吸取。
但是晓敏,明明我们离别后我就再也没有尝过你的血了。
此刻你终于看懂我到底想和你聊什么了吧?没错,我在和你探讨一下需求。
按照帕累托最优配置的思想来看,需求无非就是我此刻在所有层面的现状都不会变坏的情况下,什么可以使我至少在一个领域更幸福。
但是其实我们仔细想的话会发现这是个伪命题,因为我们两个从来没有过一丝幸福。换句话讲,我们两个的需求都是无穷大,幸福是无穷小,而且很遗憾,我们两个的无穷小不是同阶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无论以各种方式相处,相乘或相除,都不可能同时提升幸福感,离别也就显得这么合理。
也许是刚刚尝试没有你很不习惯,今年的我格外需要你的元气来拯救我于负能量的漩涡。但是晓敏,我能感觉到我的需求在慢慢变化。从年少是需要明确的目标,到成年后需要吸食你的阳光能量,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我发现我的需求发生了大变异——我需要的从正能量变成了负能量。从某天开始我突然开始喜欢压抑感,就像大家都喜欢好心情一样,我越痛苦就越会满足,如果把正负能量比做油和电,我在想也许我是进化出了新能源型。这样很好不是吗?我自己也会每天很有干劲,开始热爱生活,享受生活,像守财奴一样珍惜自己的每一件烦心事,晓敏,我不再需要你了。
所以晓敏,我死也不会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