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红拂
皎皎住进红拂蘅芜院两月有余了,一开始这种安逸闲适,景色宜人的环境让皎皎感到十分的满足。于是她比往日更加勤奋的练舞弹琴,可惜除了她脸上的肉多了一点之外,舞姿难看的还是照样难看,琴音难听的还是照样难听。
蘅芜院大概是揽月坊最好的一个院子了,院子很大,掩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中,幽深静谧,平日里鲜有人迹。
皎皎在揽月坊待了六年,每一个姑娘的住所都被她摸的清清楚楚,只是从来都没发现还有这么个精巧的院子。
大概是红拂喜静的缘故这间院子与前头闹哄哄的旗楼隔的很开,院子里除了红拂和皎皎便只有两三丫鬟了。红拂平日里连个影子都见不到,皎皎有些怀念在旗楼抛头露面的生活了,虽然没接过客,但整天一群姑娘也不会寂寞。
皎皎唉声叹气的拿起桌上一块精致的糕点,好吧,也只有美食能治愈她孤寂的心灵了。
幽幽静夜,皓月当空,瑟瑟竹篁随风沙沙作响,院子里的假山瀑布细水娟娟,水流轻缓,一下下的打在假山石壁上,如鸣佩环。
主屋内茗香淡淡,一片寂然,只是红拂对面的软蹋上多了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
“刺啦,嘎喳...”一阵拉锯般尖锐的噪音划破了深夜的静谧。
正在给齐宸添酒的香芷动作顿了顿,表情抽搐了起来,她想都不用想,这种声音定是西厢房那位能造的出来。香芷真的是从来没有听过哪位姑娘能把那珠圆玉润的琵琶给弹奏的如此难听:“姑娘,西厢房的那位又在练琵琶了,要不然我去...”她对着一旁的红拂道。
“不必了,”齐宸轻笑,“你这院子里何时来了这么个妙人?”
“前些时日,尤姨让我新收的徒弟。”红拂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仿佛早已习惯了这声音。
“哦?什么人,能劳动你的大驾?”齐宸有些奇怪,他可是从未听说过红拂收徒。
红拂朱唇轻启,正欲回答,眼角却督见门外立着一个俏生生的人影:“进来吧。”
皎皎抱着琵琶,有些不自在的慢慢挪进来,显然是没有意料到今夜会有来客。
“刚刚那曲子是你所奏?”齐宸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姑娘。
靠在软蹋上的男子神情慵懒,气质卓然,泼墨似的一头乌发被玉冠束起,皎皎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子,顿时有些羞赧:“回...回公子,是我弹的。”
她看一旁的香芷一副吃了死苍蝇般的表情,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怎么...不好听吗?”
齐宸见她苦着脸,五官都皱成了一团,哑然失笑:“好听,声音珠圆玉润,如珠落玉盘。曲调节奏明朗,宛若天籁。”
“好了好了,别逗她了。”红拂见皎皎面上一副泫然欲泣之色也有些忍俊不禁:“这么晚来,什么事?”
“红拂姐姐,弦断了...”
红拂无奈的接过她怀里的琵琶,接好弦,伸手试了几个音,音色浑厚,清脆悦耳。
“阿拂,我似是许久都没有听你弹琵琶了,”齐宸饮尽了杯中酒,眼神有些迷离,“我赠与你的那把古桐琴可还在吗?”
红拂拨弦的手微微一顿,让香芷取出了那把琵琶,琵琶许久未用,音色却依旧不变。
红拂一双芊芊柔夷在弦上轻拢慢捻,珠弦碎玉,琳琅作响。急切时若雨打芭蕉轻缓时若细雨绵绵,激昂时若金戈铁马委婉时若呢喃细语。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皎皎忽然想到之前尤姨逼她背的这句诗。
红拂面色微醺,抱着琵琶起身,莲步轻移,绕着齐宸款款起舞,她舞姿轻盈,赤衣如火,目光热烈。
皎皎从未见过这样的红拂,这样的妩媚迷人,这样的热情似火,未经情事的她自然也不懂红拂的心思,和她目光里所含的情愫。
“我该走了。”齐宸突然出声,推门走了出去,似在回避着些什么。
红拂扫弦的手堪堪顿住,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也是,是她痴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