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66)——第四章第一节 登台拜将
马超死后,麾下西凉铁骑全数由其族弟马岱来指挥。此时,西凉铁骑已经和刘备亲自选拔培养的白耳军一道,成为蜀中诸营汉军中两颗最为闪耀的明珠。负责镇守北线的汉中都督魏延,就曾不止一次地向诸葛亮和李严写信,请求调动这支精锐骑兵入驻汉中而始终未果。西凉铁骑,从建立初始至今,一直都是曹魏军队的噩梦。
只是,马超和马岱投降刘备之后便长居在蜀中,西凉一地最终还是被曹军所占领,因此蜀汉的西凉铁骑部队兵源和战马全部都被阻隔而得不到补充。现在,马岱麾下一共也不过只有三百余骑了。
西凉铁骑乃清一色的纯白色骏马。战马高大矫健,从头颈到腹背,全都裹着一层铁制马甲。马上骑士威武雄壮,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西凉勇士。他们身披重甲,手中握着一丈八尺多长的马槊,腰上还悬挂着硬弓、箭壶和马刀,看来不论是近战还是远战,都是西凉铁骑所擅长的战法。一百铁骑甫一入校场,两边看台上便又热闹了起来。
因为校场大小的限制,马岱无法操演常用的冲锋之阵,只好领着这一百名骑士绕着校场奔跑了几圈。饶是如此,还是引来了一大片叫好之声。战马狂奔之时,烟尘四起,声势浩大,虽然只有一百余骑,却似有千军万马奔袭之势,校场中顿时一片嘶鸣踩踏之声。久居成都城里的文官和百姓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不由得都欢呼雀跃起来。
西凉铁骑奔跑了几圈之后,随即列队退场。军械司主将王平率领两队军士共两百人走入校场当中。军械司以改良、锻铸武器为业。因此,相比于左军营的枪队和前军营的马队,军械司的军兵看起来实在是有些相形见绌。看台上众人都充满了疑问,不知军械司将何以胜出。
只见王平不慌不忙,挥舞令旗,先令左手边一百人准备停当。然后,他一声令下,这一百人纷纷从背上取下一把装着长盒子的弩机来,一齐向着校场北边那一排草人射去。只见箭如雨下,又似无数飞蝗,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三四百枝弩箭激射而出,将百步外的几十个草人射得如同刺猬一般。看台上的文武和一众百姓都惊得呆了。一时间校场上鸦雀无声,半晌之后,才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呼喊吆喝声来。
丁奉看了大惊失色。蜀军夷陵战败后,在战场上遗落下了包括连发弩机在内的大量装备,东吴方面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把这些装备全都收拾回去进行了一番研究拆解,自认为掌握了蜀军军械的全部秘密。可是现在看来,当时的连发弩机“连珠”,一次装填只能先后发射两枝弩箭,威力远不如眼前这个装着盒子的弩机来的利害。“不想,在短短的半年之内,蜀军的弩机技术又有了如此飞速的发展。在这一点上,我东吴实在难以望其项背。”丁奉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低头默然不语,心里却已然起了几分畏惧之意。
一番连珠乱射过后,王平令旗招展。左队一百军士收好弩机,走到草人近前,将扎在上面的弩箭拔出收回,又将第二排草人挪动到第一排来,然后才列队退场。右队一百军士随之上前列阵。第二排的几十个草人身上,都披着蜀汉军队定式皮甲护具或者薄薄的一层铜铁甲片。整座校场中,除了诸葛亮、王平和太史锋等少数几个人以外,大多都不知道这些穿着简易甲胄的草人目的为何。于是大伙儿纷纷交头接耳,信口乱猜,却也没有得出什么答案。
王平再次挥舞令旗。场中一百名军士都取出一把众人从未见过的弩机来,原来是军械司中素有“弩痴”之名的巧匠太史锋最新改良的“破甲”。这种新型“破甲”装着绞盘,体型略大,远非寻常手弩可比,却又比曾经闻名战国时代的秦弩轻便了不少。军士们手脚并用,将径有半寸的特制弩箭安在弩箭槽中,扣动扳机,向着草人发射。只听一阵金铁碰击之声,草人身上大部分皮甲和铜铁甲片都已经被“破甲”所发射的弩箭击穿,其中甚至有十几个草人竟然被一箭射倒。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从来闻所未闻,校场上一时间又是一片鸦雀无声。东看台上,不仅仅丁奉的脸色变得铁青,就连张温和周循心里也一阵后怕,心想,若是这些弩机早半年做了出来,夷陵之战的胜败尚未可知啊。
马谡心思细腻,看到军械司当众展示“破甲”,初时不解其意,心想丞相为何要让此等机密军械早早地公之于众?不过,转念一想,他马上便明白了此中缘由:北伐大业尚需要两三年的兵器粮草储备,朝廷内部纷争和南中豪强蛮族这些棘手的问题,也都需要在挥师北伐之前彻底解决。丞相在这个时候向天下人展示新型“破甲”,就是想凭借它所产生的巨大威慑力,来保证当蜀汉全力修整武备、平息内乱时,北方和东方两条边境线上几年的平静。
“如果此时此刻是由我来做这个丞相,我一定会先下手为强,凭着先帝留下的遗命诏书,夺了李严和魏延的将印虎符,罢免了他们的军职,将蜀汉的兵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然后,先发制人,派兵攻打南中,以扫清内乱。若是这样,哪里还会被逼的走出如此下策,早早将新型弩机暴露出来呢?”他一向对诸葛亮始终以温和被动的方式来维护蜀汉政权感到颇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若有机会,一定能比诸葛亮做得更好。
几排齐射之后,校场北边那不到一百个草人便都被“破甲”射翻在地。王平挥动令旗,两百军械司军士列队退场,此次拜将操演大典即将进入尾声。在场的朝廷重臣们心里全都十分明了,吴懿成功当选蜀郡都督,预示着战后的蜀汉政权已经脱胎换骨,走上了一条全新的道路。而这条道路,注定将是一条崎岖陡峭、荆棘丛生的险径。无数的艰难险阻,正像一只只饥饿的斑斓猛虎一样,在道路前方虎视眈眈地望着这群充满了理想和信念的人们。
可是,不惧艰险,逆流而上,这不正是他们建立这个国家时,所最为倚重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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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潮散去,已经过了晌午。陈含饥肠辘辘,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于是拽着冯纶要他请客到附近的小酒馆里去吃羊肉汤驱寒取暖。冯纶耸耸肩,只好拉着陈含,叫齐了今日来校场当差的西部衙门什长以上校尉吏员,领着众人一起到近旁一处有名的羊汤馆子里去。陈含一边走,一边使劲吞咽着口水,跟衙门里众人取笑道:“可惜啊,校场离着汉兴阁还是太远了一些。要不然,咱们冯部丞一定会请大家伙儿到成都城里最好的馆子去吃顿好的,打打牙祭。”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一行人正向前走着,陈含忽然冲着前方大声地招呼起来:“这不是黄部尉吗?你怎么也到我们城西来了?”
冯纶顺着陈含目光所指方向远远望去。只见北部尉黄路,正一手握着一条长棍,一手硬拉着一个被布塞了嘴,双手也被反绑在背后的大汉,急匆匆地往北走。黄路见到冯、陈二人,脸色微变,焦急地说道:“哦,原来是伯贤和君平啊,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们。我恰巧抓到一个嫌犯,正急着回北部衙门里去审理。今日咱们暂且别过,改日我再请你们到我家吃油饼去。”说罢,就要拽着那名大汉离去。
陈含做事一向有些不知深浅。他嘻嘻一笑,上前一把抓住黄路,跟他开起了玩笑:“这可不行。黄部尉,你是北部衙门里的部尉,怎么跑到我们西部衙门的地界上抓人来了?你这可分明是不给咱们冯部丞面子啊。”
黄路极为反常地用力拨开陈含的手,焦躁地解释道:“这是一件十分要紧的公务。君平,对不住了。”
冯纶几乎从未见过黄路有如此严厉的神色。他忙一把拉住陈含,笑着说道:“君平,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开玩笑了。”
“多谢你了,伯贤。”黄路说罢,拉着那名大汉,甩开大步急匆匆接着赶路。那大汉从始至终都在拼命挣扎,甚至还隔着嘴里的破布团,隐隐约约地像是在哭诉什么。黄路使劲拉扯,那大汉终不如他力大,被一路硬拽着走回了北部衙门。
“君平,我突然觉得方才那个嫌犯有些面熟,咱们似乎之前在哪里见过?”看着黄路二人逐渐远去、最终消失的背影,冯纶忽然心念一动。
陈含皱着眉头使劲想了想,似乎的确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一个人。可是到底是在哪里呢?这个大汉又究竟是谁?他却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了。
冯纶看看自己身后这群已经饿了大半天的部下,只好无奈地说道:“先喝羊汤去吧,回头再想。”
于是一行人接着前行。到馆子里坐定之后,冯纶给每个人都点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配着粟米饼和几碟菜蔬,满满地摆了一大桌子。店家主人见部丞光临小店,忙不迭地凑了过来,笑眯眯地说道:“承蒙部丞大人照应,小店最近算得上是生意兴隆。今日小人就斗胆做个主,这顿饭由我来请,大人您一定要赏小人这个面子啊。”
冯纶笑道:“吃了饭不给钱,那我不和之前那个汉兴阁里的惯盗一样了吗?”
忽然之间,他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黄路方才抓住的那个大汉,不正是之前在汉兴阁里偷了杨平的弩机,然后畏罪潜逃被成都府下令通缉的惯盗吗?不想他今日恰巧落入法网,只是不知道黄路是不是认出了他。”一时间他欣喜异常,极为兴奋地向陈含望去。只见一贯对任何事情都不大上心的陈含,此时竟然也正在用惊喜的目光回望着冯纶。
“追!”二人一拍桌子,一齐站了起来。
�下一节:(68)——第四章第二节 生死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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