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大时代的生存智慧(一百八十七):茶壶煮饺子。
清廷倾覆一年后,袁世凯的大总统才得以扶正,那场隆重的就职典礼上,年过半百的袁世凯老态尽显,那个曾经激情洋溢的男人,如今步履蹒跚,他已不再是辛亥年前的袁世凯。他累了,厌倦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声讨,厌倦了各种剪除异己的猫鼠游戏,他感觉出自己的尝试只是无谓的挣扎,从庙堂之上的刀光剑影到疆场之上的兵戎相见,先进的庙堂架构即将毁灭,取而代之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重拾专权,短期内可见成效,但是长远角度看,是在开时代的倒车,必将误国误民。另一条是扩大自由,但是将面对更加混乱的庙堂,好处是提前试错,作为先行者必可留名后世。可惜的是袁世凯变了,望着鸡飞狗跳的乱局,恰恰激发了他治世的野心与冲动。
其后,受够了两院委屈的袁世凯决定痛下杀手,在袁世凯的吐槽中确实也是纠结:“两年来非驴非马,忍常人之不能忍,衰朽至此,更何希望?”在袁世凯的寄望中,一句“使我同胞子孙勿再做他人之牛马耳”更显凄怆。但是袁世凯这样老辣的权臣自然不会蛮干,他磨刀霍霍准备反击同盟会,但是需要一个突破口,以至于在程序上更合法的实现自己的目的,那就是清算一直搅局的同盟会,将同盟会从国会中踢出局。这个突破口自然少不了时任内阁总理熊希龄的附属,此时袁世凯的狡黠与隐忍尽显,因为他的手里早就握着熊希龄的一张底牌,打出来足以让熊希龄俯首称臣。当初唐绍仪掌舵的内阁倒台后,时任财长的熊希龄请辞,被袁世凯委任热河都督。
但是,熊希龄这个人爱好庄园,来到热河之后就一头扎进了承德的避暑山庄,直接将办公地点也搬到了这处皇家消暑之地。在里面待着也就算了,熊都督还清点起了庄园里的皇家宝物,而且还慷慨了一把,自作主张地将一把乾隆御用的折扇,送给了北洋军元老姜桂题,由于赠礼太过贵重,也算见过场面的姜桂题竟然不敢私自收下,他立即密报袁世凯,将这份文物礼品上缴。袁世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先是等到熊希龄挪窝赴京组阁,才暗中布置人手前往热河明察暗访,各种资料搜集汇总,拿到黑材料之后的袁世凯,故意藏而不发,静候的就是需要用到的那一天,这桩避暑山庄盗宝案,也就成了袁世凯反击同盟会的突破口。
最终,袁世凯在这个紧要关头抛出杀手锏,他先是召见熊希龄赴总统府议事,熊希龄刚到,袁世凯就因洋人公使的到访暂且先行,室内四下无人,熊希龄在无意打量中发现袁世凯的办公桌上有一打卷宗,上书”查报承德避暑山庄盗宝案“,熊希龄顿时脸色苍白,如坐针毡。洋人走后,袁世凯慢腾腾地返回,看着神态紧张的熊希龄,袁世凯故作关切,接着突然疾言厉色起来,正色道:“国事维艰,只因同盟会故意刁难,不将其解散,内阁受掣,总统难以履责,秉三,你怎么看?”此时额头上直冒冷汗的熊希龄只有连声附和,接着俯首签字辞退同盟会议员,看似袁世凯在与同盟会的角力中大获全胜,殊不知撕破面具的袁世凯,将彻底沦为欲望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