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6月8日。
我目睹了一起交通事故。
一辆宝马X6撞飞了一个男孩,肇事者下车查看,短暂停留后驾车逃逸。
我原本只是个目击者,但做梦也没想到,到最后却成了他的帮凶。
警察认定我是他的帮凶,是因为肇事者离开现场时,我上了他的车。
直到我拿出了神秘物件,我才被无罪释放。
1、
2022年6月,儿子白血病复发。
才半年,已复发两次,次次危在旦夕。
作为母亲,我心痛不已,但又无可奈何。
三年前查出白血病,我和孩子爸想尽一切办法给他医治。
花光了所有积蓄,欠了一屁股外债,可儿子的病依旧没治好。
医生说,需要做骨髓移植手术,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手术费用很高,算下来差不多要三十万。
雪上加霜的是,孩子爸爸去年遭遇车祸,不幸离世。
所有重担一下全压在我身上,压得我快要窒息。
昨天,医生告诉我,有合适的骨髓源了,可以安排我儿子的手术了,催我尽快缴纳费用。
老公的赔偿金还剩下十万,手术费和治疗费需要三十万,我还得想办法解决二十万。
二十万,对于普通的工薪族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
此时的我,就像陷入流沙无法自救。
老公不在了,能找的亲戚也所剩无几。
堂弟,是我能找的最后一个亲戚。
此时,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为了儿子,我只能硬着头皮去求人办事。
堂弟家在望都别墅区,最近几年,他事业很顺,据亲戚议论,他资产过亿。
去堂弟家那天,天空飘着雨,走在望都路泥泞的路上,我心里百味千陈。
正当我在想怎么跟堂弟开口时,一辆黑色宝马从我身边飞驰而过。
由于车速快,又是下雨天,经过我身边时溅了我一身泥。
我正想发作,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砰”一声巨响,一个娇小的身影飞上半空。
翻腾两圈后重重摔在路对面的垃圾堆里。
当车停下来时,车身已倾斜,前端保险杠明显变形。
引擎盖上洒了一滩鲜红的血,依稀冒着热气。
我特意看了一眼车牌,没有牌照,是辆新车。
发生事故时,下着雨,望都路上除了我之外看不到别的行人。
我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懵了,竟忘记打报警电话。
肇事司机肯定也被吓懵了。因为车停下来后,他一直没下车。
过了一会,车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从驾驶室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他机警地环顾着四周,但唯独没有朝我所在的方向看。
确定没人后,他径直走到男孩面前,伸手探了探脉搏。
探完脉搏转身的一刹那,他发现了我,眼神瞬间充满杀气。
我想跑,但动不了,双脚已麻木。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厚重的鞋底踩着泥块,沙沙作响。
我的心,“怦怦”直跳,越跳越快,感觉快要冲破嗓子眼。
这时,我才想起报警,掏出手机,我慌乱地摁着手机键盘。
刚摁了“110”三个数字,手机就被宝马男一把夺走。
“上车谈谈。”中年男人恶狠狠地盯着我。声音铿锵有力,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还没等我回答,中年男子一把扣住我的手腕,拉我上了他的车。
刚到车里,大雨就倾盆而至。
2、
我蜷缩在后排座位上,一言不发。
“他死了,我确认过。目击者只有你。”
中年男子启动车后调了头,往郊区方向开去。
惊吓、恐惧、不安占领全身,我手无足措。
“有监控。”我鼓起勇气,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三个字。
“解脱了,不会再有人能威胁到我。”
中年男子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很清楚有没有监控。”说完头又转向窗外瞟了一眼。
“这么大的雨,现场一会就被冲得一干二净。不会有人找到证据。”
中年男人一脸笃信和喜悦,似乎刚了结完一件烦心事。
我不知道如何回话,只能选择沉默。
“给你二十万,我知道你需要钱。”
我心生疑虑,他怎么知道我需要钱,还知道具体的数额。
难道他是北亚医院的医生?
“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想你把这事烂肚里。”说完,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地把嘴里的烟吐了出来,车内弥漫着尼古丁的味道。
我得先答应他,不然我根本没有机会逃离,我心里盘算着。
“二十万我要,但这钱算是我跟你借的。”说完,我特意看了他一眼。
“我可以给你写个借条。”
“没问题。”
说完,他拿出纸和笔递给我。
我歪歪扭扭地写下一张二十万元的借条,复查了一遍,反手递了回去。
他接过借条,瞟了一眼,顺手丢进变速杆旁边的收纳箱里。
“你可以拿包下车了,不放心的话可以点点。”
对他来说,钱不管是哪种方式收下,只要收下了,就达到目的了。
借条只是一张废纸而已。
他虽然没回头,但我能感觉到他在后视镜里凝视着我。
我抓起背包,准备打开车门。
“好好照顾你儿子。”他探出头喊了一句。
我不寒而栗。
他对于我来说很陌生,而我对他来说却了如指掌。
我带着一种不安的心情下车离去。
雨越下越大,我找了个地方避雨,拉开背包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有二十万。
3、
赶到医院时,天色已黑。
按计划我先去找主治医生王主任。
找到王主任时,我迫不及待地告诉他:“手术费的事已解决,可以安排手术时间了。”
但王主任的回答像是冬天里的一盆水,浇得我透心凉。
“一个小时前,接到捐助者家属电话,捐助者在回家途中遭遇车祸,正极力抢救。”
“一小时前,车祸,男孩………….。”
我极力回忆着每一个细节,越想越害怕,难道被宝马车撞的那个男孩就是捐助者?
我脸色惨白,不敢再往下想。
如果捐助者是被撞的男孩,那我儿子也没得救了。
宝马男曾说,他去核验过,确定男孩已死。
我一脸忧愁,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高副院长那边兴许还有别的门道,你明早去他那里咨询一下。”
听到还有希望,我抹干泪水,转身给王主任鞠了个躬。
“高院长办公室出门左拐,最里边那间办公室。”王主任嘱咐道。
“谢谢您,王主任。我先去陪我儿子了。”
对于王主任,我是由衷的感谢他,我不在医院的时候,基本都是他在照顾我儿子。
3、
在重症室门外,有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妇女,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从她的眼神里可以判定,她肯定是重症病人家属。
我推门进去时,她突然尖叫一声,拉着我大声问:“你这包……..哪里来的?”
“这是我的包,当然是我自己家里拿的。”我被她的无礼激怒了,怒吼着回答。
“对不起,是我看错了。”时髦女马上向我道歉,不过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惊恐。
显然,这个包她非常熟悉。难道她认识肇事者?
我仔细打量眼前的时髦女。
三十五岁左右,身材饱满匀称,秀发烫成波浪卷,皮肤白晳,五官精致,属典型美女类。
最耀眼的是,她手臂上有一朵刺青玫瑰。
自从我借了宝妈男二十万,我的警觉性陡然提高不少。
去到哪里,都会先观察身边环境,看看有没有跟踪。
毕竟人家是开宝马的,经济实力决定人际圈的时代,找几个人办我,对宝马男来说很简单。
从时髦女的眼神里看到的那丝惊悚,是她看到我背的包时散发出来的。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一定认识宝马男,而且关系不一般。
正当我想进一步搭话时,重症室的门开了,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时髦女一个箭步迎上前:“怎么样?医生。”
走在最前面的医生开口说:“车撞击他身体的时候严重破坏到心脏,现在还在抢救中。肇事者找到了吗?提前准备好理赔资料。我们会继续抢救,不会放过一丝希望。”
时髦女听到这句话时,摇摇头,嚎淘大哭:
“他前几天才跟我说过,他要把骨髓捐出去,怎么才两天就出这个事?”
听到这儿,我脑袋一嗡,她是捐助者的母亲。
他儿子之所以躺在重症室里,是因为有人开车撞了她儿子,肇事者还逃逸了。
我正要上前安慰她几句,三个医生中个子最高的那个医生跟我说:“她就是刘天的母亲,刘天是你儿子的骨髓捐助者。”
医生说完这句话,我和时髦女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
我鼻子一酸,眼泪哗哗而下。
我起身朝她走去,此刻,只想给她一个拥抱。
4、
她叫刘艳,儿子叫刘天。
刘天在一年前得了一种怪病,求遍所有名医都没治好。
折腾了一年,刘天死心了。
最后一次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他,时日不多了。
他回家后跟刘艳说,他要把骨髓捐出去。
他咨询过医生,他的骨髓非常优质,适合捐助。
刘天写过遗嘱,他死后,他的骨髓要捐献给白血病患者。
他所有的积蓄,近二十万也全部捐给需要骨髓移植的病人。
但令他伤心的是,手术前一天,二十万不翼而飞。
他随即出门去派出所报案,还没到派出所,就发生了车祸。
听到这里,我后背发凉,直冒冷汗。
我没再多问,我要找宝马男问个清楚。
5、
茫茫人海,去哪里找宝马男?
我真是太糊涂了,当时也不要个联系方式,光写了个借条。
不知道怎么找宝马男,我就先找高副院长。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我去找高院长。
找到最里一间办公室时,发现房门紧闭,高院长还没来。
我就在办公室门口等待,突然,办公室门上的一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凑近办公室门仔细看了一眼,吓了一跳,高院长的办公室工作照挂的正是宝马男的照片。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院长怎么可能是宝马男呢?
如果宝马男真的是高院长的话,我儿子的命岂不拿捏在他的手里了。
我是目击证人,我目睹了整个过程。
如果不替他保密,以他在医院的实力,不会让我儿子顺利手术的。
我想起了我下车时他说的那句话,“好好照顾你儿子。”
从这句话中可以得出,他熟悉我的情况。
他知道我儿子要做手术,他知道我缺二十万。
事情到这步我才明白,我卷进去的这桩案子,有巧合,也有意外。
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都犯糊涂了。
高院长为什么会肇事后逃逸?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走正常赔付程序。
他和刘艳有没有关系?
给我的二十万是拿了刘天的?
种种疑问折磨着我,二十万瞬间成了烫手山芋。
不管高院长是不是宝马男,为了我儿子,我都得求他办事。
高院长来了自然见分晓,我想再多也没有用。
就这样煎熬着度过了半个小时。
九点整的时候,高院长来了,穿了一身西服,格外精神。
等他走到离我十多米远时,我才确定,高院长就是宝马男。
我的心“呯呯”狂跳不已。
高院长见我在办公室门外等候,丝毫没有惊讶,仿佛在意料之中一样。
自从确定高院长就是宝马男时,我一直处于紧张状态。
他既然比王主任的级别高,手里的权力自然大。
他会不会在签字这一关,为难我?
“站着干什么?进来说话。”
听到高院长发话,我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坐到办公桌后皮椅上。
我进去后刚坐下,高院长就从包里拿出一部手机,轻轻推到我面前。
“不好意思!你的手机不小心被我压坏了,给你买了一部新手机,你先用着。”
我看了一眼新手机,是iphone13。
这可是刚上市的新款,实体店卖价都在八千元以上。
我原来用的是个杂牌子,品牌名我都不知道,唯一的优点是声音大,通话清晰。
看着新手机,我摇摇头,“我还是用我原来的手机吧,坏了没关系,修一修就可以。”
说实在的,我之前用的手机随便一个维修点都能修复。
“叫你用你就用,你儿子不是喜欢iphone?就当是我送给你儿子。”
高院长说话时总是带着一种威严,让人无法拒绝。
“那我就替我儿子收下了。谢谢您 !”
“找我什么事?如果是你儿子的事,我这边会尽力帮你协调。刚才听同事说了,捐助给你儿子的骨髓源出了车祸,正在icu病房抢救,生死未卜。”
当高院长提到车祸两字时,瞳孔微微紧缩了一下。
“是的,如果刘天那边无法捐助了,还望高院长给想想办法。”我带着一种乞求的口吻说道。
高院长态度谦逊,干笑了一声,“这个自然,我们什么关系?不给你优先安排都对不起我们的友谊!”
既然事情已确定,我心想,尽快离开高院长的办公室,以免别人发现端倪。
“那我就先告辞了,不打扰了!”我鞠了个躬,准备出门。
不知何时,帮助我儿子的人我都习惯性地给他们鞠躬。这是发自内心地感恩。
刚转身准备出门,高院长说:“你把包还我,我只要包,不要包里的东西。”
我明白高院长的意思,他只要拿回那个包,包里的钱让我留下。
我回头看了高院长一眼,他满脸笑容,但笑容深处我看到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刀。
我点点头。
“好的,一会我就给你送过来。”
说完,我快速离开了高院长办公室。
6、
重症病房里,我手里拿着包,翻来覆去的打量着。
这是很普通的一个双肩包,总共有两层。
我掏空了整个背包,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这么普通的一个背包,为什么高院长会要回去?
刘艳看到这个书包时,为什么眼神里会有惊悚感?
这书包肯定有别的秘密,要不然他们俩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刘天的家属,来一下。”
过道里,一位瘦高年轻的医生用嘶哑的声音大叫着。
“刘天的家属,在不在?”
“刘天家属。”
医生叫了三声,无人应答后转身进了抢救室。
我猛地想起,刘天的家属不就是刘艳吗?
那天医生跟她说,刘天情况很危险,能不能抢救成功都还不清楚 。
按道理,她应该陪在刘天身边才对。
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刘艳还在重症陪护室,怎么早上就看不到人了?
我看着手里的书包,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的,但愿我的想法是错误的。
抢救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从里面同时走出来三个医生和四个护士。
有两个护士推着床车,车上平躺着一个男孩,身上盖着一块白布。
“可惜了!年纪轻轻就走了。”推车的一个护士摇摇头,很是惋惜。
我下意识地自言自语:“刘天,没抢救过来,走了?”
刘天走了,代表我儿子的骨髓源没了。
我儿子没得救了。
我的眼泪又哗哗而下。
我双手使劲拉扯着书包背带,绝望、心酸、无奈充斥着全身。
突然,“铛……...铛.........”。
地上掉落了一个金属小模块。
我低头看了一眼,一个u盘掉落在板凳下面。
我下意识地拉扯时,无意间把背带的缝合处扯开了一道口子。
藏在背带里的u盘就自然掉了出来。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u盘是用来干嘛的,但我想肯定是保存了重要的东西。
要不然,背包的主人不可能把u盘缝在背带里。
我藏好u盘,找针线把背带的口子缝合上。
想起高院长要我还他书包,我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
7、
我再次来到高院长办公室时,他还没来上班。
时间快到九点。我索性还是在门口等他。
忧心忡忡地熬了十多分钟,时间已到九点十多分,高院长还是没有出现。
我内心极度不安。
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看到高院长。
想起二十万借款,想起神秘的u盘,我心生恐惧,压力已让我喘不过气。
我得到派出所去把情况说清楚,不然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来到派出所门前,我又犹豫起来。
这二十万一交出去,相当于彻底放弃儿子的命了。
想到儿子,我很内疚,感觉是我亲手害了他。
没了老公,儿子就是我的命,没有儿子,我怎么活?
可是用这种方式去救我自己儿子的命,这样的方式有意义吗?
想到这,我真想大哭一场。感觉很无助。
就这样,我在派出所门前来回踱步了半个小时,还是没下定决心。
有钱,真好!可以不用为生计发愁。
没钱,最亲的人生病,也没办法救他的命。
这就是差别,穷人的命不是自己的命,富人的命才是命。
彷徨了半天,我决定还是交出二十万,哪怕不能给儿子治疗,我心也安些。
我想儿子知道这二十万是我替别人保密而借来的,他也不会接受治疗。
进入到大厅,接待我的是一个清秀的女警察。
我说明来意,她迅速通知所长和同事把我“请”到了询问室。
8、
“你是怎么认识高院长的?”
清秀的女警察还没等我坐稳就发话。
一股无形紧迫感瞬间压得我喘不上气。
“我跟高院长是两天前认识的。”我喘了口气,决定一次把我知道的全说清楚。
“那天,我准备去找我堂弟借钱,在离堂弟住所不远的望都路上,一辆宝马车撞倒了一个男孩。我当时吓懵了,想起报警时,肇事者已把我拖上了他的车。昨天我才知道肇事者就是高院长。”
我望了一眼女警察,她示意我继续。
“事故发生时,高院长下车查看过伤者,但车上他跟我说确定已死。而且他自信地认为,警察找不到任何证据。他知道我是唯一的目击者。我当时还特意留意他的车牌,发现没上牌照,是辆新车。”
女警察飞快地记录着,时不时的抬头看我两眼。
我说得快时,就示意我先暂停。
“他提出给我二十万,把这事烂肚子里。我救儿心切,一时犯了糊涂,竟答应了他。不过我跟他说,二十万是借款,不是封口费。还写了个借条给他。借条他放在前排座位的收纳盒里。”
说到这里,有一个满嘴胡子的警察打断了我的话。
“你把你的名字写一下。”他让清秀女警把纸和笔拿给我。
“就写名字吗?”我胆怯地问道。
心里想着,他们为什么要让我写名字?
管不了那么多,决定把事情交待清楚前,我已下定决心,不管受什么处罚,我都认。
我颤颤歪歪地在纸上写下了我的名字。
“杨秀芬”。
女警察把我写的字拿给另外一个满脸褶子的警察。
他看了一眼,望向胡子警察,点了点头。
“继续陈述。”女警察口气强硬,命令式地朝我说。
“当时,车后座上就有一个背包,高院长说里面有二十万,我没看。但我下了车后,找地方看了,确实是二十万。”
“你拿这个钱去救你儿子的命,你内心不愧疚吗?”
满脸褶子的警察朝我咆哮着。
“老其,让她说完。”
胡子警察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不报警,帮高院长隐瞒,我已触犯了法律。
知情不报,刻意隐瞒,这不就是帮凶吗?
想到这里,我额头直冒冷汗。
清秀女警察发现了我的异常,主动倒了杯水给我。
“阿姨,你不用紧张,你把知道的交代清楚,你这算是主动投案,不用害怕。”
我喝了口水,内心稍微平静后继续说:
“我知情不报,确实不应该。我更不应该以“救儿心切”这个借口来推脱法律责任。我拿了二十万,一分钱没敢用。心里感觉不踏实。”
“你知道这二十万是哪里来的吗?”
胡子警察问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是他自己的。”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二十万不是高院长的,是高院长拿了别人的血汗钱。”女警察抬头说。
“我真不知道这钱是哪里来的,他让我拿我就拿,我没想那么多。”我如实供述,至于他们信不信我,那是他们的事了。
胡子警察给女警察使了个眼色,女警察点点头,“今天我们先到这里,你涉嫌包庇罪,需要在派出所随时听候询问。”
我听到这话时,心都凉了一半。
我呆几晚都没关系,关键是我重症室的儿子,晚上谁来照顾他?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不让我走干嘛?”我情绪激动,声音无形中大了些。
刚要出询问室的胡子警察听到我质问女警察,又转身折了回来。
“我知道你担心你儿子,你放心,我安排专人去看护。你要是想起别的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听到他们安排专人去照顾我儿子,我心宽了点。
不过,呆在询问室里,确实无聊。
女警察在收拾她的文件资料,我猛然间想起,我还有个u盘。
9、
“警官,我有重要情况汇报。”
我提高嗓门喊了一声。
女警察抬头望了我一眼,笑眯眯说:“什么重要情况,直接跟我说就可以。”
我摇摇头,“我要跟刚才的大胡子警察说,这可是我立功的机会。”
“别大胡子警察的乱叫,他是我们队长,姓张。”女警察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
其实,张队他们一直都没有走,他们只是在门外商量如何从我身上得到更多的信息。
听到我说有重要情况汇报,刚才询问我的几个人全都回来了。
“说说看,什么重要情报?”褶子警察遂先开口询问。
“我从高院长给我的包里发现了一个u盘。是无意中发现的,包的主人把它缝在背包的背带里。”
“u盘呢?你有没有看过。”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褶子警察说话我就来气。
“u盘当然在我这里。”我冷冷的说,语气有点不自在。随后我掏出u盘故意拿给了张队。
张队接过u盘后,递给了褶子警察。
“老其,看看是不是我们正在寻找的那个。”
原来褶子警察叫老其,看他样子应该是技术部门的。
三分钟后,老其回到询问室,朝张队点了点头。
“你立功了。这u盘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听张队说我立功,我心里暗自庆幸。
立功就相当于减刑,我有过错,但也有功劳,这功过要是能相抵,那就太好了。
“你认识刘艳吗?”张队突然问道。
“算认识,我们见过一次面,在重症监护室门口。”
“你知道她被谋杀了吗?”女警察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面部表情里挖出点信息。
“真的吗?我昨天晚上都还见到她,怎么今天就被谋杀了?”我一脸地不相信。
“她死得很惨,被烧死在一辆宝马车里,发现她时,面目全非,只剩点骨头架。”
老其故意说得很恐怖。
沉默了一会,我自言自语:“刘艳死在一辆宝马车里,宝马车不会是高院长开的那辆新车吧!”
“对,她就死在高院长开的那辆宝马车里。”老其显然是听到了我说的话。
我眼泪不自主地再次落下,我从刘艳母子的悲惨命运中看到了无助和无奈。
我对这种感觉深有体会。
女警察递了一张手纸给我,我接过后擦了擦眼泪。
“我跟她不熟,只见过一次面,她儿子是我儿子的骨髓源,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我回忆起了一个细节,她看到我背的包时,表情不自然。”
“那个包就是她儿子的,她看到包没有反应,那才不自然呢!”
张队子淡淡地插了一句。
“这样,小迪,你跟她说说情况,”
10、
小迪就是那个女警察。她快速地跟我讲了大致情况。
刘艳生刘天后不久,刘天的爸爸就去世了。刘艳那时候还特别年轻,耐不住寂寞,跟高院长好上了。高院长财大气粗、出手阔绰。刘艳与高院长交往期间,得到过不少好处。
刘艳不怎么管刘天,刘天都不怎么待见她。从刘艳的亲戚嘴里了解到,刘天从小就对电脑感兴趣。他整天玩他爸爸留下的那台电脑。到十三岁时,已成了电脑高手。他经常在网站里接点类似于编程的小活。四五年下来,到十八岁时,他已积攒了二十多万。
天妒英才,正当刘天想进一步系统学习编程知识,攻克新的难题时,他被查出患上一种罕见的慢性病。这种病,平时不发作的时候,察觉不出。一旦发作,就是晚期,根本没有机会去治疗。
刘天查出得这种病且时日不多后,想到了捐骨髓和捐钱。他想为社会做点贡献。刘天非常痛恨高院长,因为高院长经常来他们家跟刘艳约会。
刘天用自己高超的黑客技术入侵了高院长的邮箱和社交软件,下载了大量资料,从资料中他发现高院长贪污公款且数额巨大。他把高院长的犯罪记录整理好,存在自己的u盘里。
前两天,他外出回家时,发现高院长在他们家,正和母亲做苟且之事。
他非常生气,直接闯入母亲房间痛骂高院长是畜生。高院长是有身份的人,听刘天骂自己,心里不是滋味,回骂了刘天。
两人你来我往,气急败坏之下,刘天揭露了高院长的庐山真面目。刘艳听到刘天说高院长挪用公款,贪污受贿,数额巨大时也非常害怕。
高院长听刘天这么一说,心里就动了杀机。谁妨碍他升官,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他们。罪恶的计划就这样产生了。
11、
原本高院长是不用自己动手杀刘天的,刘天得的病已活不了多长时间。刘天手里的证据让高院长不得不亲自下手除掉他。因为刘天多活一天,对高院长来说就是致命的威胁。
他想尽一切办法,但刘天就是不给他u盘。
他对刘艳百般恐吓,让她去劝说刘天,但依旧无用。刘天铁了心要铲除高院长。
万般无奈之下,高院长选择了灭口。
车祸就这样有预谋地发生了。
而这场车祸恰好被我阴差阳错的赶上。
决定撞死刘天前,高院长先去了刘天家,拿走了刘天刚出银行取出的二十万现金。既然找不到u盘,就毁了他的心愿。一击不致命,也可以让他在最后几天痛苦不已。
对刘天来说,未能实现自己的心愿必定会让他很痛苦。
杀人诛心。
太狠毒了。
怪不得高院长一开口就说给我二十万。原来他早就知道那包里是刘天积攒下来刚从银行取出的全部存款。
他给我的二十万现在想想我都后怕不已,他想栽赃给我,让警察以为是我偷走了二十万。他清楚我的情况,手术费还差二十万,而刘天丢失的数额也是二十万。而且我的动机很明显,拿钱救儿子命。
想到这里,我对自己说:“从此往后,不管有没有机会医治儿子,哪怕还剩最后一分钟,我都要告诉儿子,做人一定心正,做一个守法公民比什么都重要。”
“关于那张借条的事,我们核实过,确实有这么回事,这件事上,你没有说慌。”张队用赞许的口吻说道。
原来,他们让我写自己的名字,就是想比对一下笔迹。因为他们在烧毁大半的宝马车上发现了只剩“借”字的残片和签有“杨秀芬”三个字的残片。
我想不明白的是,高院长是怎么发现包里有他需要的u盘?
肯定是我拿走包以后,他才知道的。要不然他不会让我把包给他送回去。
“我们从刘艳身上找到了手机金属残片,经过技术部门的鉴定,金属残片不属于手机原有的零部件,这种金属部件是用在窃听器上的。”
张队停顿了几秒,继续说:“这些原来是不用跟你说的,但能让你彻底看清遇到的这件事,能对你以后的生活有所帮助,透露点信息给你也无妨。”
既然高院长能给刘艳装窃听器,那他送给我儿子的那部iphone上会不会也装了窃听器?
我急忙拿出手机,交给张队,“这是高院长送给我儿子的,我原本不想要,但看到他威严的表情,我又不敢拒绝他。”
张队接过手机,交给老其。
老其娴熟地打开后盖,果不其然,有窃听器。
这就是为什么高院长知道u盘在背包里的原因。
那天在医院重症室门口,我和刘艳谈话时,高院长听到刘艳问我包从哪里来时,高院长就猜到u盘肯定在包里。
当天晚上,高院长就约刘艳出去追问u盘的事,任凭高院长怎么折磨,刘艳都说不知道。
高院长到现在都不会想明白,不是刘艳不说,是她真不知道u盘藏在哪里。
她问我包是哪里来的,是因为她知道那个包是刘天的。她奇怪的是这个包怎么会出现在我手里。
她猜到这包是高院长拿走的,但她不明白怎么会在一个陌生女人手里又出现。
她想到的是,我或许跟高院长也有染。
但她没想到高院长会灭口刘天和她自己。
这是爱吗?
这是情。
爱讲无私,情讲欲望。
当激情不再,情就可有可无了。
12、
我回到医院时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了。
虽然在派出所呆了一晚,但我觉得很值。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我明白,做人心正的重要性。
经过派出所领导讨论,我知情不报犯了包庇罪,理应受罚。但鉴于我有立功表现,功过相抵。就暂时不定我的罪了。
这样的结果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最宽大地处理了。
高院长,由于贪污腐败,被公安局刑拘,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更让我感觉这个世界是充满爱的事情是,派出所决定把刘天的二十万全部捐赠给我儿子。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们在u盘里发现了刘天的遗嘱。
“无论我能不能如愿捐献骨髓,我的积蓄全部都捐献给杨浩。他是医院给我指定的第一个受捐者。”
听到这里,我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我是一个弱女子,自从我丈夫去世后,我喜欢哭。
最近哭得更频繁。
我哭不是因为生活艰难,而是因为更多的有心人让我感动,让我感觉社会的温暖。
这是一个充满爱的世界。
我困顿过,绝望过,但此刻我对生活充满了渴望和热爱。
我也有信心面对未来的一切困难。
“你又跑哪里去了,一夜不归。还让民警过来照顾你儿子,你挺有能耐。”
我深深地给王主任鞠了个躬,真心的感恩他。
“别愣着了,签个字,我们要开始做手术了。”王主任催促着说。
“有骨髓源了?”我兴奋地问王主任。
“早就有了,单子一直压在高院长办公室。”
原来,在刘天确定捐献的前一天,就有匹配我儿子的骨髓源,王主任也及时上报领导审核,但高院长一直没回复。
又是高院长。
不,他已不再是高院长。
他即将成为监狱的一员。
不想那么多了,签字做手术。
当我在手术单上签下名字的时候,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13、
一年前,我丈夫遭遇车祸,肇事者开的也是一辆无牌照的宝马X6。
我找这辆车足足找了一年,直到我去望都路那天,再次碰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