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过且过

昨天前上司的逾期短信发给我了,还有律师函送达地址发到了我的手机上。我有点蒙,也有点不可置信,他居然把我设置为第一联系人,想当初我们可是水火不容的状态。

那时候他意气风发,事业初有小成,我刚毕业,风风火火踏入职场,没有经验,但敢闯敢想。招聘时,我口若悬河,成功将这帮老狐狸忽悠了,顺利入职。

入职后,适应的很慢,没坐过办公室,每天回家之后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晚上还要自己做饭,那时候常常想人为什么要吃饭,不用吃饭就不用洗碗了。做饭最快都需要两个小时,吃饭一个小时,洗碗还需要一个小时,还不敢不吃饭,怕晕过去都没人知道。破旧的出租屋,就着昏暗的灯光,常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清晨的光线叫不醒一个没有梦想的人,但闹钟可以。在那些匆匆忙忙的早晨,总是一手拿饼、一手开车,还一路超车。惊险、刺激,在将车停好的那一刻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是紧密的压迫与深深的无力。对着后视镜,露出一个十二分的假笑,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走出了一只狐狸该有的步伐,潇洒进电梯,快速按下了56层。

我不理解,为什么让我一个运营,打营销电话,还布置营销业绩,我将感恩写进企业文化里,将吐槽扔在闺蜜群里。我也不理解总是走那些形式主义有什么意义,还不得不浪费时间去走。外派的活动总是落在我头上,在外装孙子,回公司装骡子。天黑透了之后,总算可以爬出阴暗、巨大的办公楼。

同一批进公司的人有12个,有两个在入职三天后就辞职了。剩下的十个就我一个进了办公室,剩下的全上了一线。

听说上司都打算把我辞了,连通知都拟好了,计划让人事部第二天发给我。但就是这么巧,我的运营方案炸了,总部将我拎出来表扬,让各分公司向我学习。当天上司的脸就变了,刚开始是青一块红一块,我还不明所以的时候,他又开始了猛烈的夸赞,笑的像发情的鸭子,看的我一愣一愣的。

后来他就把我看成了企业预备军,当后起之秀培养,觉得我这个年轻人未来可期。但我心里知道,我不是,我没有理想,没有期盼,就想得过且过。

从那之后,他去应酬都把我带上,我就饿死鬼附体,全程只顾自己吃好,还坚决滴酒不沾,谁的面子都不给,就着他每回还把我带上,说实话,我都怀疑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从此他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傲娇公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看上我了,想和我传宗接代呢,但实际上他确实是看上我了,看上我那一波超炸的方案,想让我再炸一波,多给他涨涨面子,所以情愿把我当祖宗供着,在饭桌上也不断向人吹捧我。可惜了,姑奶奶从来不吃这一套,我的梦想是得过且过。

后来,我就再也没炸过,时间长了他也不带我蹭饭了,不蹭就不蹭,我就蜗居在房子里吃泡面,好日子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吃半年泡面我这身体也能扛得住了。

之后我越来越平,后来他又想辞退我,还几次都有这样的苗头,总部就给他打电话,又是对我一顿夸赞,还劝他知足,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事还少,还好管理。愣是说的他脸面上青一块紫一块,气都不顺了。

再之后,我再和他讲任何方案,他都和我唱反调,对,就是气不过,单纯的针对我。还觉得公司财大气粗,犯几回错也不要紧,我呢,又给他助力了几把,成功亏损半年。他往我身上甩锅的时候,不急不躁,想趁机把我弄走。

我就一打工人,打工人打工魂,上哪都能再找一份凑凑合合的工作。说真的,他敢用半年的营收陪我玩我是真没想过,也想不通。后来总部查过来,他把我推出去,我供认不讳,哪怕我没有做那些。于是不出意料的收拾东西滚蛋了,在我走后的第三天,就收到同事告诉我的八卦,他本来都有了入股本部的机会,因为这一波操作愣是把自己玩出局了。

我冷笑几声,还有点遗憾没能看到他一个执行总裁下岗时的表情。以为事情也就这样了,离开就是彻底结束了。

但我没想到,我到了新公司,他又成了我的上司,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我都懵了,看着他阴魂不散的身影,我觉得有点后怕,他是不是专门找的我,他是不是要报复我,怎么办,内心慌的一批。

我的天哪,一个总裁,就任营业部经理,这落差,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小说都没这么写的。

事实证明,他就是针对我的,部门里大部分工作都是我一个人的,营业部聚餐唯独不叫我,有锅就是我的,再没有摸过鱼,还天天都是半夜才下班,甚至有一段时间我都直接爬办公桌过夜。

后来我一摔桌子不干了,就和他刚,让他知道自己起的名字有多贴切。我们就相互干了三个月,不夸张的说,我做梦都在拿刀剁他。半年后,双方都精疲力尽,他视我为眼中钉,我视他为肉中刺。不得不说,我们也是相互欣赏的,他作为总裁组里的新秀,还真的颜值实力具在。我作为后起新秀,也时不时冒个尖,人家说相爱相杀,不知道我们这算不算。

这一次分别是因为我处了一个外地的对象,我妈催婚了,斗的筋疲力尽,我也想换个城市了。我走后,和他就再也没见过了,当然,也没有联系过,感觉彼此都是对方人生中的黑点,当然也没有联系的必要了。

但看到短信发给我的时候,我还是截图发给他了,问他为什么设置我为第一联系人,他说:你这个人虽然暴躁,但是还是很有能力的,并且人品绝对信得过,不会使阴招。

呵呵,多年后看到,还觉得有一丝搞笑。他随口又问了我最近的发展,我冷笑一声,说:让你失望了,我就喜欢得过且过,所以我还是我,除了年岁涨了,别的都没涨,还一如既往的专一,唯一的目标就是得过且过。

行了,喝杯咖啡,继续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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