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城是目前江南地区保存最完整的千年古县城。
古朴幽静,是进入古镇的第一感觉。狭窄的街道,青石铺路,老屋外露的墙面,一片斑驳,有些黑灰的砖上长出青苔,给人阴气森森的感觉。沿街两边是粗矮壮实的樟木,树龄很老,生长的态势却很活泼,绿枝与绿枝彼此交叉缠绕,仿佛好动的孩童在做着什么游戏。浓荫下的老人或躺或坐在竹制的躺椅和小凳上。有的闭着眼睛想心事,有的与人细聊,声音很轻,还有个别烟民,轻轻地吐着烟圈儿,并饶有兴致地观察烟雾在空中变成什么形状。老人们各自按着自己的习惯消磨着时光,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从幼儿时分至垂暮之年,他们就这样与慈城守望相处,不离不弃。
慈城历史遗迹众多,有修缮一新的慈溪县衙、考棚(考秀才的场子)、孔庙和保存尚好的状元第、探花第、进士第、太守第、尚书第,也有藏匿在深巷里的官宦宅第、祠堂牌坊、学宫书院等。在慈城街头漫步,老建筑或前或后,或左或右的簇拥在你身侧,它们拿眼睛不断地打量着你,它们毫不吝惜地把沧桑和时间积累的东西向你展示。我踯躅其间,犹如穿越历史,在与古人对话。有一段原汁原味的建于唐代的慈溪县衙故道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见图片)。这条故道有二至三米宽,青砖站立着铺设,外貌象一块千层糕饼,千年前人走马踏,和历经岁月的侵蚀,路面坑洼不平,砖块磨损残破,粉屑零落。害怕再被岁月侵蚀,故道保存在玻璃镜框里。一边立有招牌,上面介绍的文字说,这条故道是从原来的县衙门口挖掘出来的。我们知道,县衙在当年是县府的中心,也是县城的中心之地。这等于说,一千二百年前,在这条故道上,曾走过数不清的大人物和小人物,他们之中既有手握生杀大权的文官武将、也有落傍落魂的秀才考生,既有招摇过市故弄媚姿的风尘妓女、也有走一路吆喝一路卖货的小商小贩,至于那个慈城人人熟悉的唐代县令房琯,他也不止一次地坐轿或步行走过这条县衙前的故道……
慈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这水便是慈湖。湖的面积不大,据说湖水很深,究竟有多深,却没人能够说得清。慈湖安安静静地躺在城中,多数辰光像一块硕大无比的玉镜,它映照着蓝天白云,映照着青山,也映照着岸边的垂柳和行人。慈城由于慈湖水气的润泽,凭添几分妩媚,几分灵气。慈城原本缺水,没有一条像样的川流。唐开元二十六年(738年),房琯来慈城任县令,他是一个正直的读书人,信奉为官一任要干出政绩的观念,遂决定带领当地的百姓开挖河流和营建可以蓄水的湖泊,挖了一年又一年,终于挖成了慈湖。千百年来,湖蓄山水,化解洪涝,水润农田,确保年丰,干旱时供市民洗濯炊饮,遇火灾时,充作百姓灭火神器。古人讲究风水,信奉“有水则灵”的法则,慈城人也不例外,他们饮水思源,敬仰房琯,自发集资,在城里最好的位置修建了房琯庙,以纪念这位开拓慈城的先驱者。房琯后来官至宰相,社会身份十分显要,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全唐诗》中只保存有一首他的诗作。也许诗写得并不咋样,编辑疏远了他。
历史的江南古城消失在一声声汽车嗽叭的尖叫声中。走出慈城,回首城中所见,感觉自己还沉浸在历史的长河里,要不是组队活动,我真想在慈城住上一晚,细细参透,参透慈城留给我的厚重和远离都市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