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脑洞集合体,我们将为您提供新鲜有趣的阅读享受——言情、悬疑、同人、等等等等,总有一款适合你~
追凶(叁)
云烟随雁去
绿林重重,枝叶如盖。山路在林缝间绵延,远处是那幽深的密林和无尽的迷雾。林子静得可怕,一只落单的麻雀落在枝头,扑棱的翅膀扇动声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声响。
忽然,麻雀惊起,眨眼间飞入林间。
一匹受惊的马如惊鸿之箭在山道上疾驰,细细一看,那马背上居然伏有一人。这人正是秦威。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时兴起带领弟兄们抢劫商队会成为他的一场噩梦,但是当他醒悟时,悔恨已然太晚。
那名黑衣青年的刀,像是寒冬中的一片片雪花,每一次飘下,都代表有一条生命的陨落。
当看到自己的弟兄如稻草一般接连倒下,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秦威伏在马背上,回过头一看,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魂魄俱惊。只见瞿时寒疾步追来,眼看两人距离越来越远,他举起手中的刀,瞧准前方马背上的秦威,大喝一声,将刀投射而去。
秦威回看时,这刀已飞在眼前。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刀身将他穿心而过。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身体从马背上带起,摔在地上,随后滚了几圈,便不再动弹。
瞿时寒缓缓走到尸体前,将刀拔出。
树林中大局已定,幸存下来的商队成员如受惊的兔子聚在一起,一个个面色苍白,唇齿哆嗦。二十人的骑马冲杀,即使瞿时寒武功再高,依然顾及不了所有人,不少无辜的商人汉子倒在马贼刀下。
他回到树林中时,众人已经将行囊和货物收拾好。傅昭手下三名护卫,折了一人,剩下两人正将横七竖八的尸体拖到深林中掩埋。
二人不时看向双手抱刀倚靠在树边的瞿时寒,如果不是他,也许今天大家便都交待在这里了。
“好厉害的刀法!”二人小声议论着。
每一名死去的马贼身上的伤痕不过一处,或是割喉,或是切腹,或是穿胸,但伤口狰狞,足以死命。
“余懿!你原来在这?”
林中忽然传出惊喜声。
瞿时寒闻声一动,迅速走了过去,只见余懿头发散乱,脸上带有血迹,正坐在草丛中,显得极为恐惧。旁边有两具尸体,一具是那秦威手下,另一具则是商贩刘二!刘二胸口上插着马刀,眼睛圆张,死不瞑目。而那马贼面目仰天,额头上一个碗大的血洞,正汩汩淌着血。
傅昭问道:“余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余懿道:“死了,都死了。”
护卫走到尸体前查看,道:“大人,刘二是被刀刺死的,这个马贼.....”
傅昭道:“如何?”
护卫面有难色,半响不答。
瞿时寒在现场查看了一圈,道:“从表面来看,应该是一头撞在了树桩上,撞死了。”
......
不同于多山多水的秀丽江南,北方的平川狂放而粗犷,苍茫而无尽。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傅昭这支商队抵达兖州城下时,一轮红日正低垂在大地尽头,地平面好似一条朦胧的线,远影青黛,天地两色。
城墙绵延十数里,城楼上已然点起了灯,依稀可见守城将士的身影。商队看到城池那一刻,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欢呼,劫后余生,没什么比这个更值得让人庆幸了。
瞿时寒与余懿并骑在官道上,两人的神情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偶尔交谈,倒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不像是自己撞死的。”瞿时寒忽然道。
“什么?”余懿好似没有听懂,拿起酒袋,仰头灌了一口。
瞿时寒笑了笑,道:“那马贼是你杀的,刘二也是你杀的。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余懿沉默良久,目光看向西边,没有焦点。那里是一片广阔的田野,时在深秋,草木枯黄,人烟零星散落在大地上,一派凄凉的天涯光景。
“瞿兄说笑了,我若有那等本事,何必干这风餐露宿的伙计儿。”余懿拍了拍马鞍上挂着的装茶砖的木箱。
“每个人都有好几种身份,为人子、为人父、为人臣、为人君,你说呢?”瞿时寒笑着说。意味深长。
余懿反问道:“那瞿兄有几种身份呢?”
瞿时寒从怀中摸出令牌,也不避讳,挂在了腰间。
余懿见牌,脸色一变:“我早该想到,大名鼎鼎的瞿快刀,瞿时寒。”
瞿时寒道:“这是我的身份。”
瞿时寒见他神情不再那般稀松平常,倒似是有几分落寞的意味。
余懿道:“那你说说看,何以见得那二人是我杀的?”
瞿时寒脑海中回想起此前所见情景,道:“刘二胸口中刀,显然是被马贼正面刺死,他既然没有疾跑,也不可能是追逐,如何会一头撞树?再说了,这些马贼武功虽邋遢,却也是习武之人。我观那尸体背后有淤青,想是背部吃了一掌,受力前扑,这才撞在树上。”
“至于那刘二,我很是奇怪,为什么你们二人会单独逃开。想必刘二并没有想逃,却不得已,因为是你逼着他逃。我想,大概是刘二发现了你不寻常之处。”
“杀人灭口,这才符合你的作风,不是吗?”
余懿没有反驳,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想,我与常人又有何异?”
瞿时寒摇了摇头:“一个内家高手想要隐藏自己太难了。你看那些人——”
他遥指走在商队前头的普通商人,道:“普通人行了七八十里路,身体轻浮,气息紊乱。”又指了指傅昭那两名护卫,“而这二人,习过一些武艺,懂得控制呼吸,即便是行百里路,呼吸平稳,丹田蓄气。”
余懿寻向望去,只见那些人或是大汗淋漓或是气定神闲,和瞿时寒所述,分毫不差。
“而你,我一路观察下来,你的气息稳定在十段,不疾不徐,想必是时刻蓄气在丹田。这是内家高手的习惯,十年寒暑苦功,不是能隐藏得了的。”
余懿盯着瞿时寒,眼神幽冷,道:“你说的不错。那你预备怎么做?抓捕我归案?”
说到这儿,余懿忽然自顾地笑了。
瞿时寒叹道:“三年前,杭州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茶商王朗一家五口以及全府上下二十余名仆人、奴婢,被凶手屠尽。那一夜,一把大火将整个府宅焚烧殆尽,尸体尽皆面目全非。可笑的是,当月凶手就被缉拿归案。你知是谁吧?”
余懿道:“我不知。”
瞿时寒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是同为茶商生意的商人杨胜,官府查到这杨胜买凶杀人的证据。”
余懿再次沉默了半响,这才缓缓道:“既然已经结案,瞿大人又何必追着不放?”
瞿时寒道:“想必余兄心里非常清楚,这杨胜不过是一个替死鬼罢了。我查到一条线索,王朗家登记在册的下人有二十五人,火难中找到的尸体,除了他一家五口之外,只有二十四具。虽然依然无法分辨死者的姓名,但我知道,失踪的那一个叫马则人。”
“这马则人是王朗的私生子,随母姓,其母是王家的一个侍婢。可怜马氏出身卑贱,孩子出生以后,谎称是自己收养的一个弃婴。王朗正氏得知马氏与王朗曾有鱼水之欢,百般折磨马氏,最终含恨而死。不过幸运的是,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弃婴是她的亲生儿子。所以,这个孩子活下来了。”
瞿时寒叹道:“马兄,我说的对吗?”
进得兖州城后,傅昭三人勒马过来与瞿时寒道别,商队其余人亦各自投栈。大部分人到这里便是此行的终点了,只有少许人或是继续往北到河间、京师等地,或是折向西行,往西北而去。众人经得此次大难,别辞多珍重。傅昭欲留瞿、余二人到府上暂住,二人均托辞。
傅昭道:“多谢瞿兄救命之恩,以后若是再来兖州,一定要来知会老哥!”
二人相视一笑,拱手拜别。此时兖州夜间风起,黄沙携来,沉沉暮色。几人各有心思,就此不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