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個人張灯结彩
死去的男人，失去自由的女人。
杨子涵双手抱头趴在桌子上，回想起刚才参与审问的那个案子，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杨子涵作为一个老警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杀人方法。同样作为一名女性，也从来没有想象过家暴对一个女人的伤害有那么大。
杨子涵正在办公桌上写案子总结，队长突然要紧急集合说李家村出事了，李勇死了，死的很惨，他妻子来自首了。
一系列的消息没让杨子涵消化的过来，队长就点名让杨子涵陪审。
杨子涵跟着队长走进审讯室，坐下，望着面前的女人——李勇的媳妇。蜡黄的皮肤说明最近很长时间没睡好，眼角的瘀伤发黑说明已经很久的老伤了。面色惨白，脸是肿的，眼神空洞，乱糟糟的头发都说明面前的这个女人遭受了很大的折磨。
“说说你的杀人过程吧”队长先开口说话。
“我，我叫王花，我丈夫是李勇，我 我杀了他”。王花低着头用发颤的声音说
“当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做了什么事以至于死的那么惨？”队长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突然掩着面啜泣起来，不敢大声哭出来，情绪越来越激动。同样作为一名女性不忍心看她这样，我伸出手把纸递给她，轻轻的拍着她的手。
过了一会，她慢慢抬起头说：“昨晚夜里，我和孩子都睡了，门突然响了，我就知道他回来了。我的心害怕的一直跳，他又是掂着酒瓶回来的”。
“他突然把酒瓶一摔，扑过来，挥着拳头扑向我，我 ”王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就这样掐着我的脖子，狠狠的掐着，当时的眼睛都是红的，我就知道我活不过这个晚上了”。
“为什么？，他 经常打你吗？”我轻轻的问她。
“对，嫁给他十年了，孩子都5岁了。这十年我过得不是人的日子，每天都是在他的毒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用手掐着你，用刀架在你的脖子上，用绳子打你，拿酒瓶子砸向你。孩子都不放过，他会突然红着眼扑向孩子，用鞭子打，使劲打，他不是人，他是畜牲”。王花大哭使劲拍桌子，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
“昨天，他喝醉回来，先是骑在我身上抽我的脸，后来拿绳子要勒死我，在那一瞬间我以为我要死了。可是我突然想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蹲在墙角哭，我不忍心就这样扔下孩子。我拿起旁边桌子的剪刀威胁他，他以为我在闹着玩，还把脖子伸出来让我捅，我哭着求他放过我。可他抓起孩子说要掐死他，我不能让他伤害我的孩子，我不能啊”。王花哭的声嘶力竭。
“我看他对孩子是真的，他的眼睛是血红的，我 我毫不犹豫的拿剪刀刺向他的脖子。我 我不知道当时我的力气有多大，他直接躺在了地上，两眼直直的看着我，挣扎的还要起来要杀我。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了，我就拿着剪刀使劲捅他，使劲，很使劲的捅他”。
“我哭着捅他，后来血满地都是，我突然清醒了一样，我把手放在他鼻子上，才知道他死了。这个恶魔终于死了，我的孩子终于安全了。我抱着孩子想了一夜，我自己犯的罪我来承受。”王花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好像释然了一样。
我和队长都说不出话来，整个审讯室像是死了一样，都沉默着。
我突然问她：“你，你现在后悔吗？毕竟是孩子的爸爸”。
她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
“不后悔，我受他的折磨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我过得是生不如死。我没睡过一次好觉，每天都是在恐慌中，因为不知道他的下次毒打是什么时候”。她看着我说。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报警，不离开他？”队长很不理解。
“他就是知道我离不开他，每次他对我进行施暴之后，在清醒之后都会哭着跪下求我，向我认错。他说他爱我，非常爱我，就是因为爱我他才会变成这样。我看着他的脸，他认错的样子我不忍心，我想他是爱我的，他以后肯定会改的”。
“可是就是因为你一次次的相信他会改，事情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不是吗？”我反问她。
“警官，你不知道，我俩谈恋爱那会他是多么善良美好的人，他处处为我着想，体贴我。我以为我这辈子嫁对了人，可没想到，结婚后我的噩梦就开始了，而且这一开始就是十年。”
“王花，你有什么想做的吗？我尽量帮你实现”。我不忍心看她们这个家就这样破了。
“警官，我还能出去吗？还能见到我的孩子吗？我怕这些年我不在他身旁，我怕他变坏，变成他爸爸这个样子”。王花紧紧握着我的手，难怀期望的望着我。
“我 我不知道，法院还没决定，可能会出去的。你放心，孩子我们会送到福利院，让他接受美好的生活，他以后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小伙子”。我握着王花的手坚定的说道。
她啜泣起来，要给我们跪下，我赶紧把她扶起来，偷偷的抹着眼角的泪花。
案子结束了。因为村子里的人全部向法院申请王花减刑，最后王花被判了15年有期徒刑。
死去的男人，失去自由的女人。
人性里从来不会只有恶或善，但是恶得不到抑制，就会吞吃别人的恐惧长大，尖牙啃咬着他们身体里的善，合着一口一口的酒咽下去？最后一夜，“血红的眼睛”睁开，人的脸也许在背后挣扎闪了一下，没有来得及尖叫，就在黑色的漩涡里沉了下去，暴力一瞬间反噬其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