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又脆又甜个头又大的鲜枣实在喜人,摸摸哪个都爱不释手。
想起母亲喜欢吃枣,转身去厨房找了个干净的小塑料袋,一颗颗挑拣起来,挑拣的过程中脑海里想象着母亲吃着甜甜枣的样子。
楼道里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迅速将挑拣好的占总量二分之一的枣塞进肩包里,转身折进厨房。
随着“嘭”一声响,老公进来,习惯性将钥匙放在餐桌上的收纳盒里,随后说了声“哎呦!哪儿弄的枣呀,看着挺好。”不用看她就知道,老公现在不会吃,因为他不爱吃枣,可又早晚会吃,但绝不会是为自己而吃。
她还知道老公接下来会怎么做,因为她太了解他了。
老公跟进厨房,例行公事巡视一下厨房,看看她做的什么饭,出去的时候问了句:“从哪儿弄的枣,看着不错。”
她说:“老家嫂子拿来的,就一棵树,长的不多,一家分了这么一点点。”
晚饭后,老公离开餐桌向沙发走去,忽而又折转身拿起餐桌上的枣咬了一口,有点惊讶:“哎呦,还挺甜呢。”她说当然,这是好品种,人家也不多。老公又咬了一口,脆脆的“嘎嘣”声在口腔内回响,一边吃一边试探着说:“给咱妈送点去吧,不用好的,拣点小的让他们尝尝就行。”
她“哼”一声没再搭理他,就知道他准会这么说。
收拾完厨房,拿了一个小塑料袋出来,喊正在看电视的他过来帮忙撑着袋子。其实,撑袋子是假,让他见证才是真。
因为是给自己母亲装枣,他麻溜儿地来到餐桌旁。
她开始矮子里选大个,一边挑一边嘟囔:“你看看我怎么对你娘的,再看看她怎么对我的?别人送给她枣,她都藏起来不让我看到,偷偷给你妹妹留着。哼!留就留着呗,有本事藏严实点呀,那就别让甜甜看到偷偷往姑姑背包里塞,还悄悄说别让我知道。我知道怎么了?知道也不稀罕她那破枣,我吃了还嫌肚子疼呢。”
听她又数落起母亲的不是,他脸上有些挂不住,用隐忍的腔调勉强挤出温柔:“嗯,知道俺媳妇漂亮、善良又孝顺,从来不爱斤斤计较,有点好吃的都想着他们....行了,行了,就这些吧。”说着,将塑料袋口收住,同时想迅速撤离这块是非之地。
“哦!我一说你娘你就不爱听是吧?不爱听她还那样做。现在老了,动不动就想起你想起我了,一会让干这一会让干那的,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早干嘛去了?孩子小的时候,难的我掉泪也不帮着看孩子,天天打麻将也不给孩子做棉衣。你看人家壮壮奶奶,大人的、孩子的,什么事都管。还有你爹,就说那天收拾家吧,你妹妹要往楼下搬床头柜,你爹硬是拦着不让,还悄声嘀咕说挺沉的,让你嫂子搬。咋滴?你妹妹是人我就不是人呀!”
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索性坐下来提高声音的分贝:“当初你妹妹还给外面说,谁嫁到你家谁就有福气了。呸!我看谁嫁到你家谁就倒大霉了才对.....”
开始,他还压抑着怒火希望她尽快结束批斥,结果,她不但没有停止的意思,好像惯性使然还刹不住车了。终于没忍住,“啪”地一声将手中装着枣的袋子摔到地上,大喝一声:“你还有完没完!”转身将自己关进了卧室里。
“啊?你还长本事摔我了,有本事?有本事出来打我呀!”扯着嗓子喊完之后,没有听到回声,如同挥出去的拳打在了棉花包上,自觉无趣。拿起钥匙,拎起装着偷藏枣的肩包,临出门前还不忘冲着卧室大喊一声:“不愿意过?不愿意过就离婚!谁怕谁呀!”
夜色渐深的时候,她才从娘家出来,临出门之前把母亲拉进卧室,将包里的枣掏出来塞给母亲,悄声叮嘱:“自己留着吃啊,别给她们。”说着,冲门外的客厅努了一下嘴。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母亲无声感叹:“唉!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一点不错呀。”
看着她渐近的身影,他轻快地冲过来,带着讨好式的笑容接过她肩上的包:“媳妇儿,媳妇儿,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回家怎么罚我都行啊。”
她狠狠白了他一眼,尽管心中的怒气已烟消云散,却还装着余怒未消的样子说:“就遇到我这么善良、事儿少的人吧,换做别人,早不和你过了。”
尽管他嘴上随声附和:“就是,就是。”心里却在嘀咕:“家和万事兴,家和万事兴!”
这一幕恰被躲在垃圾箱旁边的一只流浪猫看到,轻轻“喵呜”一声,似乎在说:“嗯,人活着也不容易呀,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