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撞邪

九月廿二   阴雨夹雪  宜祭祀    忌安葬

钱老道寓所     陈吉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比往年早，整座城市像被一团诡异的雾霾包裹着，阴雨连绵，寒风刺骨。尽管是中午，但街道上早已没有往日的热闹劲，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匆匆走过，显得十分冷清，我按着导航，由大路拐入老城区，穿过一条长长的细巷后，在一座明显带有南洋风格的骑楼停了下来。

应该是这里了，据邻居张姨所描述的，一所两层的房子，门柱上有许些绿色的青苔，大门的正上方挂着一块八卦镜，左边则是一个金属门牌，上面写着“同荫路16号”。

“有人在吗？”我上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把稚嫩的嗓音。

“我是城北张姨介绍来的，来找钱师傅。”

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出来一个约么十二三岁的少年，分不清男女，说：“是你找我师父么？什么事啊？”

“呃，”我看了看周边，觉得不是说话的地方，便跟少年说，“能进去说么？”

“那屋里来吧。”少年领着我进了屋，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屋子有些年份了，室内有些昏暗，少年拉开了灯，让我稍等一下，他去叫师父，不一会一个约么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拿着拐杖从楼道里下来，其貌不扬，额前一个大包十分显眼，一咧嘴便看到两颗残缺的门牙，估摸这是钱师傅了。

“钱师傅……”

“叫老钱可以了，”男子摆了摆手，示意我看坐下，又在我对面找了张软垫放在木椅上，坐了下来，接着说“你是陈吉吧，张姨跟我打了声招呼，听说摊上事了？”

见钱师傅不见外，我也就跟他开门见山。“老钱师傅，我遇上鬼了。”

这老钱一听先是轻笑了一下，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话，说道：“你说说。”

这个原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大凡来找老钱的都说自己摊上鬼怪，其实不是自己心理作怪就是一些科学常识，老钱很多时候是充当科普讲解员。

“是这样的，我呢是外地人，两年前来到这里工作，在站稳脚跟后，我便盘算着购置套房子，顺便把老婆接过来，但好不容易购到了一套市中心的二手房后，怪事就发生了……”

“水土不服吧。”老钱喝了口茶，示意我继续。

“刚住进去不久吧，老婆情绪就不稳定，整天嚷嚷着为什么不买新房子，觉得我亏大了。我当时不为意，以为她刚来水土不服，就安慰她两句，随后，她跟我说她睡得不安稳，总觉得有东西在床边飘，当时我在接的一个项目正在最后攻关阶段，忙得很，想着她也是一时想不开，便劝她不要多心，还煮了百合莲子糖水给她养养心。但事情并没有得到好转，一星期后，她开始失眠，掉头发，直到有一晚，约么凌晨二三点吧，我躺在床上摸着另一边没人，猛然乍醒，发现老婆正站在床边，对着我咕嚷乱七八糟的东西，透过披散的头发我看得出里面是一张阴冷着的脸！”

“嗯，是不是癔症？”老钱想了想，问。

“我开始也是这样想，先是带着她去找老中医开了点安神的中药，几剂下去后，没有任何效果，而她的情况也越来越糟，开始听不进我的说话，目光变得呆滞，今天哭着要离婚，明天喊着要自杀，就这样，我只能带着她市里的专科医院。”

“那么确诊的结果是？”老钱看了我一眼。

“抑郁症。留院治疗。”我答道。

“那是医院上的事了，我是一道士，是不是……”老钱笑了笑，说。

“如果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我也苦笑一下，“那也不必来找你。其实在送院之前，我也经历过一件怪事。”

“怎么说？”老钱疑惑了一下。

“有天晚上吧，我从外面应酬回来，因为喝多了，简单洗澡后，便倒头睡觉，约么一个小时左右吧，等着酒劲过去稍为有点清醒时，刚一转身，忽然发现睡在旁边的是另一个女人！我心里顿时一紧，当时因为是夜里，外面依稀透着月光，透着窗帘照进来，就这么点亮。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能够瞧出个轮廓来，绝对不是我老婆。我跟她拍拖五年，结婚两年，在一张床上睡了也有四五年了吧，不会认错。这个念头也就那么一瞬间的工夫，我倒是越看越觉得身边这个女的有点面熟，但要说哪里见过也说不上来，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这个女人已经扭过了头，眼睛那么一睁，目光阴森，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我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一阵寒意由毛孔渗进骨髓里，明明清醒着，身上却动弹不得，最后一下子惊醒过来。一看天已经亮了，只有自己躺在床上，背面是满身的冷汗，身边空无一人。”我翻开衣领，在颈脖处大动脉处有着一道腥红的血痕，“你再看看这个，那晚过后，我和老婆都出现这么一道疤痕。”

老钱朝着我这边看了看，什么也没说，但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我接着往下说：“我老婆在入院治疗后，精神比刚来时好了很多，但她说了些话却让我十分不安，她说现在的房子里住着一位老妇人，非常不喜欢她，在家里做家务时，这个老妇人时不时闪现出来对她横加指责，说她服待不好自己的丈夫，地拖得随意。卫生也不讲究。即便睡觉了，还在耳边说个不停。她一开始是奇怪，以为是幻觉，后来觉得十分惊恐，三番几次想跟我说这件事，但每每想说，就不知为什么说不出口，直到后来，所有都是幻觉，感觉身体像被什么占着了，有几次晕倒在屋里，感觉像是魂魄游离在身体之外。”

“这是索命降！”老钱听完我说后，阴沉着脸说，“老弟，你这是要摊大事！”

 “师父，什么是索命降？”在一旁边静静听着的少年忍不住要问。

“索命降是就是邪灵所起的降头，追魂索命最为阴狠的法术之一，血痕消散之时，便是索命之日，”老钱阴沉着脸说着，“你这房子买之前没打听清楚吗？”

 “我也是后来才打听到的，”我叹了口气，“约在20年前吧，房子原先的主人是一名叫王喜的老妇，在跟儿媳吵架后，自己从阳台跳下，当场身亡。后来这房子转给一对年轻夫妇，但过不久因煤气中毒，全家枉死，再然后就无人接手了，直至到我。”

“你也是冤了大头，这种房子也敢买。”老钱板着脸说。

“师父，我有点听不明白了，”少年突然问了一句，“这房子大不了不住就没事了呗。”

“你小孩懂什么，中了索命降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身边人也会受累，”老钱叹了口气，说：“想不到这邪东西怨气如此之重，怕是由鬼成魔了。”

“想想办法吧，老钱师傅，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想这般为难。”我急忙拿出一个鼓胀的信封放在桌面上。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有心而无力。索命降至我师父一辈起，至今没人能解，除非……”

“除非什么？”看到老钱松了口，我又似乎能看到一线生机。

“除非这邪灵能放下执念，看透俗世，入肯随我超渡入六道之轮回，方能饶你一命”老钱这里苦笑一下，说：“但你觉得可能么，它若是尚有恻隐之心，便不会向你施索命降了。”

 我咬了咬牙，从外套再拿出一个鼓胀的信封出来，说道：“救人一命胜作七级浮屠，请老钱师傅救救我们全家，只要能化解这次劫难，多少钱我可以给。”

……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