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摩托车的后座,速度形成的风把他几根不长的刘海吹到额头顶上去了,坐摩托车是他一个星期最开心的时候。但是这种时刻十分短暂,摩托车沿着江边往北开,还有三四公里就要到达那所一周关他五天的学校,与其说学校,不如说是监狱,不过是把各种无聊的人关在同一个空间里面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还有很多管制这些无聊的人的老师。他想如果摩托车能够一直往北开就好了,北方肯定没有夏天教室里充满的每个人热腾腾的气息,那种粘腻的感觉他太讨厌了。但是他又想到北京好像不能开摩托车,大城市应该都禁摩,这真是遗憾,或者等他高考结束以后他就哀求爸爸送一辆摩托车给他,他可以从南开到北。
还有不到一公里,学校就要到了,等他把校服外套拉上拉链,摩托车差不多就停下来了。他一脚跨下车,背好书包,给摩托佬大叔十块钱,向大门走去。学校傍着县城里面唯一的江,周围是一片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的荒地,一看就长年没人修剪的样子。周日傍晚,他已经到得算晚了,江的那边远远地挂着落日晚霞,这种美丽和荒地组合在一起的景色让他感到难以言说的奇怪,其实他是喜欢的,但听到背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又开始厌恶了。
“阿城”,他回过头来,发现是他的朋友小文。在他看来,应该算是朋友吧,他们曾经是同桌。小文是个很热情的好心人,成绩好长得秀气,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像他邋里邋遢,受到不少班上的女孩的喜欢,小文吃饭或体育课经常会找他同行。小文走上来搭着他的肩膀,一起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他内心是不喜欢的,他并不习惯和别人肢体接触,但他没有说出来,他很少表达自己的不满或喜欢。小文跟他分享了一堆自己周末做的事情和说了一些学习上的问题,他只是时有时无地点点头,和人交谈的时候他经常不在意。他常常看着别人的嘴巴不停快速地张开闭合却不知道别人在说些什么,他也知道这样非常不尊重别人,但是他大多数时候就是抗拒和人交谈。他和小文走到了他们的教室门口,里面已经坐着满满的人,只有几个座位还空着,等待有人填补。对于座位来说,它们的使命仅是被填满,不管那个人是谁,阿城或小文或者是其他什么人,都一样,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