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动手。我的童年杀过鸡鸭鱼,清理过皮毛鳞片,打开过内脏,斩切过,烹饪过。不要觉得血腥和恐怖,没有电影渲染的冤仇气氛,宰杀的日子往往是快乐的,口中感念一下这些小牲口,手起刀落,血液流逝,生命转变成食物。
最让人惊奇的是这些鸡鸭鱼肚腹中的一切器官,叫什么名字?跟人的一样吗?有什么作用?都是奥秘。而这个时候,我妈妈简直无所不知,她指给我看小动物的心肝脾肺胃,胆囊、淋巴和肠道。我们有的,它们没的,好神奇的,都告诉我。能吃的我们都清洗干净,不能吃的取出来喂狗。厨房就是我最早的实验室。
到最后吃的时候,头都是要夹给我的,因为可以补脑;翅膀是给我的,因为将来会梳小辫儿;脖子也是给我的,因为将来可以有长脖子;爪子是万万不能给我吃的,因为会让我写的字乱七八糟;鸡胗鸭胗也是不能吃的,因为十二岁之前吃了会裂脚后跟。让我垂涎的大腿也是没有的,因为要切成块,全家一起吃。反正对我是有期盼,也有禁忌。我也不生气,吃什么都开心,吃着吃着就长大了,感觉头脸部和脖子的肉特别的细嫩,口感特别好,还不会有积食的风险,吃完了还能摆个造型。
教育即生活。在大学期间,我从来没有觉得植物学、动物学、解剖生理学、有机化学、无机化学这些科目很难,专业书非常吸引人,简直把我生活中遇到的疑问都提到了。我一直以来的探索有了原理的阐述、过程的指导、结果的预设,我好喜欢我的生物专业。学起来轻松也是源于我自小就生活在这样的场景中,我的生活连接了我所受的教育,我受的教育让我的生活有了健康的指导。
我喜欢当生物老师。虽说21世纪已经进入很久,生物专业却仍然稳居难就业的榜单,在经济面前,我没有信心引导学生立志从事生物学的工作。可是,强烈的好奇心、持续的观察和记录、积极的面对无果和未知,这是不分职业的。我想让我的学生多做实验,尝尝成功的喜悦、失败的沮丧、要放弃的不甘、放弃后的纠结、重来一遍的气魄、反反复复的热爱。我希望我的学生能做科学家,什么方向的都行。
2017年寒假的时候我布置了一些趣味实验,实验用具和材料都是生活中常见的,给出实验步骤,学生自己操作,不需要看别人演示。比如密写信实验:用稀淀粉溶液在白纸上写字,干后无字迹,用碘液涂抹,显出蓝色字迹,放在火焰上方烘烤,蓝色又褪去,可以反复若干次。比如泡沫实验:将食醋倒到杯中,加入苏打或小苏打,会发现有大量的泡沫产生,像啤酒倒出的样子。比如白花变色实验:准备一个干净的玻璃瓶,倒入半瓶红墨水。剪取有叶和白色花的植物枝条,插入瓶中,放在阳光下,每过半个小时观察一次花瓣颜色。待花瓣和叶脉都呈现红色时,取出枝条,用刀片横向切下一段,可以看到截面上出现的一些红色细点,把茎纵向切开就可以看到一些红色的线,这叫维管束(含导管)。植物的茎就是通过维管束来输送水分和养料的。
我还记得第一个提交实验照片的同学是李思彤,充满了骄傲和自豪,她在班级排名很靠后,但是她的实验很成功。特别不爱交作业的张万银,完完整整提交了12个实验的照片。出乎我意料的是一个成绩挺好的学生,几乎每个实验器材都要在群里问我在哪里买,实验单上提示的已经是家庭中特别容易找到的了,比如淀粉、小苏打,这孩子还是不知道为何物,我一度感觉代沟好大。可是现在不处理,真是要等到做某个英语阅读理解,或语文文章赏析的时候,一脸懵懂。我不觉得我面前的学生可以做到五谷不分依然衣食无忧,即使可以,渊、博——毫不冲突!
好在如今的家教已经开始重视家庭实验了,从一本风靡法国的科学实验书《家庭实验室》在我国畅销能看出来,越来越多的家长懂得需要给孩子科学动手的机会。就像罗振宇说的那样:所有的小实验做完了,把书收起来。等到孩子婚礼的那一天,把这本记录了童年美好的书,郑重其事地包好送给他,我保证,这可能是最感人的结婚礼物。要不然,那样的时刻,总不能翻出朋友圈给他看,当年你爹陪你逛过动物园吧。
家庭是孩子的第一个学校,或许你会发现下一个爱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