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流光
晚风裹挟着玉兰香漫过窗台,小雅瘫坐在玄关处,钥匙串掉在瓷砖上发出细碎声响。与逸尘分别不过两小时,胸腔里却翻涌着莫名的钝痛,像是被人攥住心脏反复揉搓。餐桌上那盏暖黄的吊灯突然扭曲成摇晃的烛火,记忆如破碎的镜面,在意识深处轰然炸裂。
那年暮春,城郊的桃花开得正好。她一身男装混在人群里,却被眼尖的逸尘从茶寮揪出来。"将军也有闲情逸致?"他摇着竹骨扇笑,发间银饰随着动作轻响,突然掏出两只彩绘纸鸢,"比试一番?"
纸鸢扶摇直上时,她听见身后传来轻笑。逸尘不知何时已解下外袍,雪白中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墨发束着的玉冠与她腰间的佩玉遥相呼应。"你看!"他突然抓住她手腕,温热的掌心透过衣料传来,"我的比你高!"
那时她还能红着脸甩开他的手,如今记忆里只剩掌心残留的温度。小雅踉跄着摸到沙发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几边缘,恍惚间竟触到粗糙的竹篾。抬眼望去,客厅的落地窗映出两个人影——她穿着火红嫁衣,逸尘白衣胜雪,手中捧着的却是染血的纸鸢。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沙哑的质问。记忆里的画面骤然切换,战场上箭矢如雨,逸尘将她护在身下,胸前绽开的血花与纸鸢上的朱砂红重叠。"活下去..."他最后的气息拂过耳畔,与今夜逸尘道别时那句"下次见"诡异地重合。
头痛欲裂间,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逸尘发来的消息:"今天很开心,总觉得和你特别熟悉。"小雅盯着那行字,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砸在屏幕上。窗外的月光忽然变得惨白,她仿佛又看见十六岁那年,逸尘蹲在她营帐前,小心翼翼地修补被战火烧坏的纸鸢,说要等天下太平,带她去最高的山头看云。
床头的闹钟显示凌晨两点,而记忆还在不受控地蔓延。小雅蜷缩成一团,终于明白为何初见逸尘时,他脖颈后若隐若现的胎记,会让她呼吸停滞——那分明是前世她用簪子为他画下的纸鸢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