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九七九):入溆浦余儃徊,迷不知吾所如

进地铁站的时候,包从传送带上走。对过坐一位年轻女子,她正在跟坐她边上面对着她的另一位讲着什么。包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她的视线盯住那画面看一阵,然后我拎起包,她继续讲。这是我和她的第一次遭遇。第二次的时候,几乎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会包里的水壶是装了水的,不像上次,在我拎起包之前,她喊了测水。

很乐意听从她的指挥。好多次,进地铁站的时候,包里的水壶是空的,坐对过的那位看上去像是一直在看着屏幕的,也喊出了测水。很不情愿地遵照他的口令,心里同时抱怨一句:搞什么搞,你自己看清楚点的话,不至于耽误别人的时间。可以说,他和她是两类人。

将他的作为发挥一下,大致就是有些人很忙,不但让自己看上去时间紧凑,连带着让被他牵扯的人也晕头转脑。究其根本,则是:一人的注意力有一半在这里、另一半在别处,会让一个本是确定的结果变成一个疑似的结果,然后因为疑似,引发了一系列的衍生操作。

在他人身上显现出这样的情形,总会有点难以辨别是那人的分心属于有意还是无意。取决于自己当时的心情,有时会显得很是大肚能容,有时会显得很是小肚鸡肠。倘若这样的情形发生在自己身上,虽然总能归属为乌龙,但要发现这个乌龙的存在,总是很难的事情。

举个例子:走进地铁站,在需要刷卡进闸机的时候,条件反射地摸裤兜,意图将卡掏出。没有摸到。换另一侧裤兜,没有摸到。再回到原先那侧,没有摸到。再转到上衣口袋,没有摸到。再拉开小包,没有摸到。奇了怪,回想下,好像是先前取出来拿在手上玩了玩。

应该是落在先前待的那个办公室啦,只好等回头再说,眼下先用手机对付一下。回到家了,想着去把那些备用的卡找到,找出来两张,也不知道哪张管用。干脆两张都带上,再进地铁的时候,去服务台请里面的工作人员看下是否是好的,说是,那就是各充些值。

等到这趟出行回到家,把一张卡放回备用的位置,把一张要用的卡放回自己惯常摆放的位置。好嘛,自己以为遗忘在别处的那张卡,就躺在那里,而自己是在新用的这张卡叠置在久用的那张卡之上,才觉察到。察觉到的时候,忍不住惊呼,觉到很好笑:出这种错。

某次,从一位那里听到一个词:超量恢复。说是,运动过后,因为先前的消耗,身体的机能在回复过程中,会有一段时间进入到超出运动之前的起始水平线,也就是说,这种回复的曲线会有过冲现象,如果在过冲期间进入下一次运动,起始水平线就会有一次提高。

如是,循环往复,一个人的体能就会呈现出一种沿着斜线上升的爬坡。这是一种理想态,是我后来在网络上查见的。若是两次运动间隔得有些久了,也就是间隔的时间长度超过了那个过冲期间,就不会出现前面所说的起始水平线得以抬升的情形了。这个,他有说。

关于这个词,何以我这会还能够记得这么清楚?因为有先前的那个搜索过程。首先,我就想不起来他说的这个词是什么了,只记得个大概的意思和解释,是借助于诸如:“运动,恢复,提高”之类的组合,才找到了中文的“超量恢复”,然后试着去搜寻英文的文章。

可谓是兜兜转转:因为这个词在中文文章里用的英文,与英文文章里用的英文并不一致,起初见到了一堆有关于补偿金的。总算是见到了相关的文章之后,又想起来,把提出这个的科学家的名字添加到检索项中。可是,名字只见到了中文的,暂时并不知道英文名字。

在页面上漫游,直到遇见了英文名字。然后,用这个名字搜索,搜到了好些文章,先是看了一篇像是的,结果发现不是。然后看了另一篇像是的,结果发现是。如是,算是找到了这个人的一个简介。如是,通过这份简介,对这个人有了多点的了解,变得像是认识。

“Nikolai N. Yakovlev (1911–1992).

Yakovlev graduated from the Leningrad Medical Institute in 1928 and joined the Laboratory of Physiological Chemistry at the Leshaft Research Institute of Natural Sciences. Later, he moved to the Laboratory of Pathological Physiology, Leningrad Research Institute of Physical Culture. His work concerned the role of vitamins in the training process and the contribution of hormones from the pancreas during exercise. After World War II, his responsibility was to establish a laboratory of exercise biochemistry at the Leningrad Research Institute of Physical Culture.

He discovered (1949–1959) the phenomenon of “supercompensation” of muscle and liver glycogen and muscle phosphocreatine during postexercise recovery and with training (32,34). In 1955, his work on the significance of anaerobic resynthesis of ATP in intensive exercise was published (32). His research on metabolism involved several areas:1) the training effect on the mitochondrion; 2) ATP, ATD, and AMP concentrational changes in muscles with various exercises; 3) lipid and phosphorous changes in brain tissue;4)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GABA and fatigue (brain GABA content increased in rats with fatigue); 5) the role of ornithine and polyamines in muscle hypertrophy; 6) cAMP changes and the action of hormones; 7) anticipatory changes in blood of athletes before competition; 8) dependence of carbohydrate and phosphorous metabolism on the state of the central nervous system during exercise; 9) exercise-induced metabolic responses in myocardium and liver; and 10) several problems related to nutrition of athletes (for reviews, see Refs.33 and 34). Beginning in 1949 and continuing to 1976, he founded the concept of the biochemical specificity of tissue responses to training, which indicated that the biochemical response of a tissue depended on the type of training that was performed (31,34). During 1973–1975, he found that the training-induced increase in tissue sensitivity to epinephrine was typical for the first period of training and related the change to an increased activity of adenylate cyclase. He also showed (35) that this was followed by an increase in AMP-phosphodiesterase and a normalization in the sensitivity to epinephrine.

Yakovlev was among the founders of contemporary exercise biochemistry, and his work influenced research in other laboratories. Although biochemical research techniques have been vastly improved since his time, contemporary studies have confirmed his findings and continue to be an inspiration to contemporary researchers.”

有趣的,是遇到另一篇文章,有关于人的面对压力的。

“No meaningful life is stress-free. But, managed correctly, stress can be an engine of personal growth and peak performance.”

“Here’s a medical fact: there is nothing inherently negative about the physiological side of stress. It is a hormonal jolt of adrenaline and cortisol brought on by our sympathetic nervous system that gives us a boost of physical energy and mental focus to confront an actual or perceived threat. In a normal stress response, when the threat passes, the heightened state is followed by calming effects of our parasympathetic nervous system, a natural brake returning us to a state of recovery and rest. Our body and mind calm, we restore our resources, and we prepare for the next challenge (Exhibit 1).”

“The analogy between sports and stress helps illuminate a big challenge in managing stress: poor self-awareness. At the gym, for example, we’re acutely aware of when we’re straining muscles or resting them (the two phases of supercompensation). And when we consciously add new, varied exercises (behaviors) to our workout, we become stronger and more flexible over time.

The same should be true for managing stress. Yet at any given time, we’re unaware of which stress state we’re in (engagement or recovery), let alone consciously seeking behavior changes that would improve the efficacy of either state. Managing stress, therefore, starts with self-awareness.”

“Even a 30-second break can reduce stress: stare at a plant, look at an old photograph, talk to your dog—see what works best for you and make it a habit.”

有趣的,这些个遇见,在我读到一位同学关于那个聊天机器人的评述之后,在我在某个MEMO中用到了小精灵和魔法师之后,在我自己评价这些天人们对于那个聊天机器人的热衷就像古时的人一时崇拜巫师一样之后。巫师,有时会被抬得很高,有时会被踩得稀烂。

我会觉得,超量恢复,不单在人的应对压力上有类似曲线可以借鉴,也在人的记忆上有类似曲线可以借鉴,还在人的学习上有类似曲线可以借鉴。或许,它在人们一时热衷于什么上也有类似曲线可以借鉴,一浪一浪的,就像海浪打在沙滩上,遵循着某种神奇韵律。

昨天,我跟在一位骑自行车去学校的同学身后,在她和我之间,有小黑。今天,我跟在一位骑自行车去学校的同学身后,在他和我之间,有小黑。明天,会怎样?我会预先期待着跟在一位骑自行车去学校的同学身后。就像那会,我见到一位男同学和一位女同学在摆放好自行车之后,并肩朝远处走去,我想起来了那个敞开的记事本。

入溆浦余儃徊,迷不知吾所如

---2023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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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写的文字,在20220802的这个早上,想起来要以卷积的方式与新的文字交织在一起。过往随文的附图,就不去管它了,去掉好啦。对于自己而言,最有味道的,始终是文字。一天一篇吧,读一遍,修订下错别字(若见到)。)

拂拭尘埃(四十二) 2020.05.27

那天,遇到一对夫妇,在带着小黑溜达回来的时候。聊了一会儿,对面的男同胞说:你去插秧去啦?笑笑,说没有。回来讲给周周听,这一次有见到别人插秧,她追问一下:你有没插秧呢?没有。干嘛不?因为没有人邀请我啊,我总不能自己跑到田里去,给人家添乱。

那天,众人在一个小院子歇息聊天,独自转到外面的地坪上。边上有一个水塘,竖了几根细竹竿,走近前去,见到水面上有一只鸭子在优哉游哉。在水塘的远侧相邻的是一块表面满是浮萍的湿地,在满是浮萍的地的远侧相邻的是一块长满大约二十来公分高的青草的地。

地里正有一位女子在弯腰劳作,她有时直接用手有时用上手里握着的镰刀,在把那些青草割掉或者拔掉。以为她是在收获什么特别的作物,比如牧草呢。沿着这梯田样貌的地势的边缘的小道,去到了那块湿地的边上,站在那里,在离那位女子更近一些的位置细细打量。

直到有一次,她直起了腰站在那里,目光转向自己这边来,这才借机询问:你这是在干啥啊?锄草啊,地里的草太多了,要准备种稻子了。那,下面这块地(指那块湿地)呢?那是别人的,不是我的。她又弯下腰去,继续她的劳作。上面还有两块地,也是长满了草的。

她在劳作着她的劳作。边上的那些地,不管是比她的地要好还是要差,那都与她无关了。几个月之后,那连着的几块地,唯独只有她的挂着稻穗,其他的还是自己所见的样子,也未可知。这个地方,山清水秀的,空敞的房子,住了少几户的人家,能够耕种的地是少数。

那一次,站在路上看着地里的五个人在插着秧,自己是没有想到过要下去玩一玩的。倒是那个样貌俊俏的小伙,他站在田里,告诉了自己一些事情:这里的人虽然大多已经搬迁到外面去了,出于生计的需要,很多年纪大一些的人,还是选择了跑回来惯常地在地里做点活。

搬迁出去的,原先在种的地,本人是可以继续耕种的。别人搬迁出去之后,空出来的地虽然很多,也许更好,则不属于跑回来的人可以耕种的。选择跑回来的大多是习惯了旧有的农作生活的,不惯于或者不能在外面的世界谋生计,尤其是老人,多宁愿终老于自己的乡土。

那小伙说了一句,算是为他头天刚回来,做了个注解:有什么办法呢?剩下的都是老的,做也做不动了,我们年轻的,总不能不问不管?他没再说话了,和大伙一起,弯下腰默默地插着秧。那一次,也就是乘着他们都在默默地插着秧,自己才好意思,偷偷地将那幅画面给冻结下来。

搬迁出去,对于有老有小的家庭而言,是一种能够从内部撕裂这个家庭的力量。对于年轻者而言,对于有小孩需要就近读书而言,搬出去是能够带来很多便利的。对于年老者而言,留在本土恐怕会是唯一的选择,外面毕竟不是自己可以或者能够去适应的那环境,脚下的这块乡土才是。

上一次,能够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那会,被随口说出的是:那最好是把一个家拆分成两个家,老的继续留下来,年轻的搬迁出去。这一次,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他们几个勾着头插着秧,已经学会了闭嘴:人不是棋子,虽然很有一些人,是乐意把自己,尤其是把别人,当着小小的棋子的。

这一次还见到一次插秧,那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脚下那块不小的田,他们俩已经插好了将近一半。那时候,才日正当午,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天下来,那块地会被他们两个插好的。那时候,自己打断他们的劳作,只是为了问询:那棵上千年的老银杏树具体是在哪里呢?

借着这问询,他站直了,朝向一处,用手指一指,等到自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一棵大树,而不是在另个方向上被自己认为是更大的另一棵树,自己点头确认之后,他才又弯下腰去,继续插他的秧。就这样,以一棵千年老银杏树为媒介,自己邂逅了在田里插秧的这一对夫妇。

上一次,在想要留下一幅画面的时候,比如一座旧的木屋子,自己总会刻意地避开那些依附在这个画面中的现代因素,比如:电线,又比如:张贴画。这一次,还是本能地有这样的倾向,自己已经有意识地替那些现代因素辩护,拿电线来说吧,它们就像蜘蛛的网联系着这里那里。

上一次,会刻意地想让人从画面中剔除;这一次,会刻意地想让人占据着画面,如果给这人留影,不打扰到这人的话。那些老人,自己乐意面向的那些,大多总不会在意自己给他们当面留影;那些年轻的,自己乐意面向的那些,自己大多总不好意思由这留影可能侵入人家的私地。

被问到:你去插秧去啦?诧异于这一问,回到家对着镜子,才发现自己被晒黑了一圈,在被问之前,自己根本没有感觉到更没注意到这一茬。然后,就是翻开了一本以前读过的书:发现乡土景观。再次翻开,觉到是如此幸运,里面的似曾相似的文字,带自己重新梳理这一次的路程。

一路上,总在不停地拍照,想着留下一些索引,作为日后追忆的头绪。等到自己把这一路上的照片统统地搁置一边,收藏起来。等到自己再一次翻开旧日曾经翻过的书本,重读旧日曾经读过的文字,那被收藏起来的画面,连同那些在路途中当时并没有被留存的画面,浅浅地浮现出来。

这些个浮像,这些个似真似幻的画面,才是自己于这一次的路程,得到的真正收获。完成于2020年0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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