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正在鸣礼炮。镇上有老人老去了,一路烟花声、鞭炮声不绝。随行的亲人头披缟素,浩荡却又稀疏。
我散着头发,半睁眼,在楼上的窗前看着。楼下的人,三三两两,散散地走在老人常走的路上。有几个小孩儿,好奇地跟着。我也跟着,从我卧室的窗户,到阳台,再到妈妈的卧室。他们慢行慢远,我侧着身,脸几乎要贴紧玻璃,极力目送那一支凋零了白花瓣的花枝似的长队伍。
他们在路的那头,右拐出了小镇。轰鸣震耳的响声渐渐弱了,胸口被震得共鸣的感觉却仍有余味。我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儿,可我知道他们要去什么样的地方。
尽管人群带着响声消失了,却倔强地,沿路留下了一地的鞭炮碎屑,鲜红艳丽,风一吹,布满整条马路。
这条马路在小镇边缘,连接煤矿和外面。深夜里,常有大货车驮着地球的黑黑的馈赠,眨着疲惫的灯光,喘着低沉的引擎粗气,轰隆隆地驶向镇外。每一辆从这个小镇出发的货车,都会献上一份礼物,尾气和煤灰。日复一日,地面上累积了显而易见的黑煤灰。我常常怀疑,如果有人每天收集马路上的煤灰,他一定能每天薅资本主义一块儿蜂窝煤。
鞭炮碎屑稍稍遮掩了些许尘粒,然而这条路上是常有车辆来往。当他们呼啸而来,夹风而过,纸屑连带灰尘被卷上半空,转了两个华丽的圈,就又蜷缩在马路牙子的脚下了。
我站在窗前,看碎屑一遍遍地被卷起又落下,觉得有点没劲。
end
公众号“双个”,找我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