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言语表达时,故意不把话说得绝对,理解上可上可下、可宽可窄、可此可彼、留有余地,这种修辞方法叫作伸缩。语境伸缩是指语言单位(如词语、句子)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其意义会根据上下文的变化而进行调整。这种调整使得语言能够适应不同的交际场景和表达需求,增强了语言的表达力和灵活性。
(17)周冲:妈,你忘了,哥哥是专门学矿科的。周蘩漪:这是理由么,萍?周萍:(拿起报纸看,遮掩自己)说不出来,像是在家里住得太久了……(曹禺《雷雨》)【周萍明明是想逃离周蘩漪,却又有意掩饰内里,以模糊性的话语“说不出来”作掩饰,既避免了真情的流露,又不造成对方的难堪或给对方授以话柄。】
(18)虎妞脸上的神情很复杂:……看见祥子出来,她的嘴唇撇了几撇,脸上的各种神情一时找不到个适当的归宿。(老舍《骆驼祥子》)【“很复杂”并未说出复杂的程度,属于语意宽泛的伸缩语。它可以激发读者的兴趣,使之玩味、推敲再三,并借助自己的联想、根据自己的体验去了解此刻虎妞对祥子的复杂微妙的心理状况。】
(19)当然北京也有鸽子,但只是在天空中飞翔。如果有一天它们在地上漫步,我怀疑他们会不会遭遇到十年浩劫中天安门广场四周的玫瑰花同样的命运。(冯亦代《鸽子的漫步》)【文中以肯定与否定词相叠的形式组合成含义宽泛而伸缩性很强的语句,巧妙地表达了自己对国家前途的反思与忧虑,将主观感受化作客观的推测与分析,让读者体会,让历史印证,增强了语言的说服力。】
(20)星星本不是有情物,它与人类默然相对,不远也不近,不热也不冷。但热情的人类还是首先发出了相思之情,总觉得它同自己的生活有关系,并从一厢情愿出发,面对星空作出多种多样的解释。(孙荪《星云月三赋》)【“不远也不近,不冷也不热”,语意伸缩性很大,没有明确的界限。它表明的只是一种作者对人格化的星星与人类关系的特殊感觉,并不实指距离和温度。描写这种感受会产生朦胧的意境,给人以丰富的联想。文末的“多种多样”也属于同样性质的伸缩语。】
(21)什么时候,中国人把身受的伤残、凌辱、毒害像成熟的创口,放出化浓的血水,沉淀为清溪,流进锦绣的大地……那时,天空如洗(张香华《不报怨》)【“什么时候”是一个不确定的时间用语,其伸缩空间极大。这里表现了作者对健全的民族性格、国家富强自主的呼唤。语意伸缩的运用,表现了作者理想实现的不确定性和自己急切期盼实现的复杂心态。】
(22)她也说不清当时她是怎样下的决心,但回过头看已经过去的一切,她说,那真是一场噩梦。(艳齐《雇工世界》)【“说不清……她是怎样下的决心”,这是用含混的词语使事情的缘由变得也“说不清”了,这样却可以把“她”当时复杂矛盾的心态“说清”了。】
(23)那黛玉此时心里,竟是油儿、酱儿、糖儿、醋儿倒在一处的一般,甜、苦、酸、咸,竟说不上什么味儿来了。(《红楼梦》第九十六回)【语言有时很矛盾,其实是人心理矛盾的反映。明明“甜”的和“苦”的两种情绪截然不同,却又相互融合,表现出情感的复杂性。文中“竟说不上什么味儿来了”这一伸缩语,圆通自如地表现了黛玉这种复杂的情感。】
(24)别了,老屋!让我在远方凝视你吧!让我对你的情爱渗进土里,溶进云空,嵌在你的石隙砖孔中,熨帖在你未来的日月中!我在更大意义上去追求你,亲近你!(苏叶《告别老屋》)【“更大意义上”让人感到是一种博大的志向和情怀却又难以准确地说出它的含义,宽泛的语意中产生出一种朦胧的诗意,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