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依然记得与大侠在渡口告别的那日。
镜头里他渐走渐远,背影潇洒,悬在空中的那只手是在跟我告别,又似乎不是。
黄昏的光芒碎在微微荡漾的江面上,渡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无人停留。我以为他会在抿了又抿的嘴唇间挤出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他却干干脆脆地转过身,江边的风吹动他的薄衫,幅度不大,足够装满所有我能想到他的故事。
他的背上是最忠诚的伙伴,多年芳华,风采不减,在暮光里倒生得些暖意,牵引着江面跳跃的几丝灼人的寒光。
2.
我与大侠相识不久,彼时他已免囹圄之祸,再不是当年城里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
街市上,买卖细色异品菜蔬的小商贩吆喝百般,冬日的安静默认喧嚣。我走进小酒馆,一碟热菜,一碗酒,角落里的大侠正抓一颗花生米往空中一抛,花生米稳稳妥妥地落进嘴里。
酒馆小二扯谈几句,“哟,郭捕头,衙门近来事少哪。”
大侠已有些醉意,迷蒙地睁大双眼:“今天是个闲人罢了。”
许是温酒浇枯肠,一语戳心窝,我走近就对面落座。
一壶酒足以让人讲完所有故事,尤其是酒逢知己,尚有辉煌往事拿来笑谈。
3.
刑捕,大侠。
匪盗凶犯,厮杀搏命。都是在与世间不平做争斗。
大侠在两种角色转换,如果硬要说两者有什么不同,一种是背后依法,一种全靠率情。一种是抽丝剥茧探求事实,一种是弹剑而歌快意恩仇。一种是国泰民安大情怀,一种是心头热血点犹燃。
大侠的脚步踏过孤烟袅袅的塞外大漠、枯藤昏鸦的流水人家、宁静致远的阡陌古道、漫山遍野的月下繁花,最终他的脚步停在熙攘喧闹的集市,抬头间,万家灯火齐明,漫天烟火繁星。
没有人注意到大侠,他只是一个嗒嗒马蹄音里的过客。
4.
某天市井喧闹,大侠正一身刑捕的行头,追拿一名盗贼。
打斗之间,无意冲撞到城东富家权豪的轿前。来人倒也心狠手辣,剑亮闪闪地晃过鬓侧,大侠一时来不及躲过,剑直直地刺到他握剑的手上。五指连心,他疼痛难忍,一脚正踹向对方的大腹便便。
捕快动手,这可是个新鲜事。对方坚决要求报官,“你们这些捕头,欺负到我们老百姓头上了。”大侠本欲包扎受伤的手指,可俯身所望的衣冠深深驳斥了双眼。
他缓缓地收起自己的剑,抬脚跟随走向衙门口。
作为一名刑捕,他第一次端坐大牢,其实倒也乐得逍遥自在,不必再去受世间不平事的喧扰。
5.
大侠绝望的是有人抓到他曾经的把柄。
回到多年前,他风华正茂,初为刑捕。
奔波查案的空闲,听到有人大骂,“这些刑捕都是吃干饭的吗?”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愤慨万分,主动挑起了一场口角之争。争执纠缠到最后,他狠狠地推开对方,快马加鞭飞驰而逃。
大侠也会逃,尤其是恩怨分明,自觉理亏,亏在自己是事情的开端,亏在这一次他并非是正义的化身。
手握把柄作证者,正是他的江湖盟友。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年迈老母的泪眼婆娑,是糟糠之妻的噎泪摇头,是民众对他道德败坏的指责,是不知还能否握剑的右手。
6.
大侠说,从今只许归隐谢客,再不掺和江湖琐事。
他望着依旧繁华的都城,往事如烟,回想拯救黎民百姓的情怀,是被刺破了胸膛也感觉不到的悲凉。
他不明白为何本想匡扶正义的人,也会在正义面前摔了跤。所有的正义之行在一瞬间就分崩离析。
城内依然有不平事。
我在江边又看到了那匹马,只是白马不是马,大侠不是侠。
文/小花卷
图片/网络
我是小花卷,心里住着大侠,笔下种植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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