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英当天晚上打电话给亲家，想问问媛媛情况，亲家的口音赵红英听不大懂，然后媛媛接了电话，赵红英问她考试怎么样，她说很好，赵红英高兴地说，要奖励她一件礼物，问她要什么。她说想跟妈妈到外婆家来玩。
小钱接过电话，喊了一声妈，声音比较低，大概亲家母还在旁边。赵红英问他什么时候回家的，今年在外怎么样。
他说没什么起色，和往年差不多。问小芯是不是回娘家了，赵红英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赵红英听见关门的声音，然后电话里安静了，他说，妈，不好意思，跟她吵了几句。没什么大事，都芝麻粒大的事情。
赵红英不做声。家里似乎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大事前面，夫妻往往能够同心同德，小事多了却是伤人的。
我打电话她不接，媛媛打她就接。
赵红英不做声。
妈，没吵那么厉害，就说再生一个，她不高兴，我赌气胡说八道，她就信了。
赵红英说，那是她没道理，让她在家待几天，回头我让她爸她哥送她回去，让他们给你赔礼去。这话似乎有点威胁的意味，是有点，她的意思，女儿嫁得虽远，娘家还是有人的。
妈，我去接，明天就去，我现在就去订票。
赵红英挂了电话，挂了电话，又替女儿委屈。就不能让她在家过个年吗？在这待着，好像对谁都没有好处。她也没办法，为什么劝和不劝离，这一生就没做过什么干脆利落的事情。
见到林贵根说了小钱说来接，如果不来，我说，你和小林送她回去。林贵根看她一眼，点点头，还是她自己作的，那么远，不听话。
近的，遇到好的罢了，不好的，就是隔壁又有什么用处。
早些，她嫁过来受委屈的时候，她妈就赶过来，帮她料理，甚至帮她吵架，因为她不会吵架，家里的那些事情，有些理她都理不清，孙银花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帮她理直了。
只是母亲真的老了。
孙银花见到外孙女的时候，也觉得不对，快过年了，还不赶回去看女儿吗？再说，过年有许多事情。
你还想着外婆，外婆不会那么容易死，等着你们来看我的。下次啊，把小钱和媛媛带来让我看看，小孩子长得快，久了我就不认得了。
嗯。
你要是近一点，你妈心里还好过一些，心里有那个指望。就像我生病，不想麻烦他们，但是他们都不远，我知道要他们来，能来，能指望得上，心里就安了。他们要是有个什么，我能去看看，我觉得我也能被他们指望着，心里也安心。就是个指望。远了呢，就是指望着都平平安安的，身体也好，家里也好就行。
外婆的声音苍老又低沉，外婆的面容消瘦而慈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