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苹果的温暖
张军霞
十字路口，有栋10层高的大楼，它属于一家百货公司。
每天有很多人来这里购物，他们进进出出，拎着大大小小的包，狂欢一样。其实，就在大楼左侧的空地上，还活跃着一群人，他们是清一色的男子，只是年龄不同。一年四季，他们总会出现在这里，早出晚归，风雨无阻。
对，也许你很容易就能猜到，他们是民工。百货大楼附近人流量大，他们聚集而来，每天守株待兔。有人装修房子，需要搬运水泥沙子，有人购买了大宗的家电和家具，所有需要卖力气的活儿，来这里找人，总是没错。
一天，他们像往常那样，聚在空地上，打牌、聊天、等活儿。这时，一个女孩子走来，指指身后的百货大楼说，往楼上搬5箱打印纸。有个年岁稍大的人，“噌”地站了起来，鬓角已经斑白的他，默默跟在女孩身后，很快就将沉甸甸的5箱纸，搬到了楼上的办公室，气喘吁吁放下最后一箱纸时，汗水浸湿了他的背心。
付完工钱，老人转身下楼时，她却又叫住他，递过去一个苹果。她在电脑前工作时，窗户正对着那块空地，每天中午，都会看到老人躺在台阶上休息。不知怎么的，那时她总会有几分心酸，想起遥远的家乡，同样每天在烈日下奔波的父亲。
老人擦擦额头的汗，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不久，女孩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老人的故事。原来，他的老伴多年前去世，只有一个女儿相依为命。他节衣缩食，终于让女儿上了大学，原以为可以苦尽甘来，也能对得起九泉下的老伴了。
不料，女儿上大三那年，上网聊天认识了一个男子，禁不住对方甜言蜜语地哄骗，搬出来和他同居，没多久就怀孕了。就在她又惊又怕时，男子却玩起了失踪，女儿一时想不开，居然吞下大把安眠药自尽了……
老人千里迢迢赶到这座城市，发誓要找到那个负心男子。为此，他变卖了老家的所有财产，连房子也没有了。可是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个人，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从此，心碎的老人开始流浪，依靠打短工养活自己，他固执地不肯离开。因为这里曾经有女儿生活过的痕迹……
老人的故事，让女孩泪流不止。从此，只要有轻松些的活儿，她一定会找他来做。身为一个薪水微薄的打工妹，她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偶然塞给他一个苹果而已。如果正好有空闲，她还会和老人聊聊天，说说心中的烦恼，老人静静地听完，会认真说出自己的意见，像一位父亲那样。
一天，大楼要做外部清洁工作，民工们争相报名。他们在腰间系一条绳子，拎着水桶，整个人悬在半空，拿抹布慢慢擦洗那些玻璃，老人也在其中。就在清洗工作要完成时，一条绳子忽然断裂，有人坠落。女孩跑下楼时，只看到一摊让人触目惊心的鲜血。
摔死的正是那位老人。在他血迹斑斑的衣服口袋里，躺着一个已经干瘪的苹果，还有一个小纸包，里面包着300块钱。一张字迹模糊的纸条上，写着这样一句话：娟子，拿着这些钱，别让你爹惦记，回家看看他吧。
娟子，正是这个女孩的名字。后来她踏上了回家的火车，在递交给公司的辞呈上，她说自己离开的原因只有一条：不想让父亲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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