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心匪石
翌日一早,天刚亮,敖绍就去找了青灯老鬼,郑重地对她说了五个字:“我愿意救她。”
青灯老鬼捣鼓着手中的草药,头也不抬地说了句奇怪的话:“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把灵力给了这丫头,只有她死,你才能收回你的灵力。”
敖绍惊疑道:“你什么意思?难道灵力还可以这样给来给去?”
青灯老鬼“嘿嘿”一笑:“是啊,这丫头体质特殊,可以承受他人的灵力,只是你想清楚了,一旦你把灵力给了这个丫头,你和她的生命便永远地纠缠在一起了,终有一天,你必须在欲望和生命间做出选择。”
敖绍紧紧盯着青灯老鬼的脸,想从中找出一丝说谎的破绽,可那张被时间磨出沟壑的老脸看不出任何表情,死尸般混浊的眼球直直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毫不畏惧。
半晌,敖绍道:“我要怎么救她?”
敖绍的黑发又变成了雪一样的白色。
对于敖绍突然决定舍弃一身灵力救伶瑶一事,敖闰和開惊讶之余,更多的是不解。
两人逼问敖绍,却只得到他不想她死的答案。
敖闰心大,信以为真,感动不已,信誓旦旦地许诺绝对会保护两人的感情。
可開却觉得此事疑点重重,他不觉得仅凭自己的一番话,就能让敖绍放下对伶瑶的恨,舍弃灵力救她,但敖绍确实这么做了。
他不明白敖绍为何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他不知道为何自己心底竟有一丝不愿敖绍救伶瑶念头,他只是直觉地感到胸闷气短,像压了块大石头,莫名其妙堵得慌。
为了消除这个感觉,他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对伏羲九针的研究之中,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只要一闲下来,这奇怪的感觉就会涌上心头,试了好几天,他终于发现,这闷燥的感觉只能被搁置,不能被遗忘。
開本就不是个较真的性子,待想明白后,便不再纠结。难受就难受,反正尚在可以忍耐的范围,于是他随意在心中划出一快地儿,让那股闷痛安家落户,平日里也不刻意去想,这样一来,那奇怪的感觉反倒无法再控制他的心情了。
開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绪,潜心钻研伏羲九针,敖绍则寸步不离地守在伶瑶身边,给予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每日清晨,他为她打水洗脸,梳头换药,然后将青灯老鬼给的一堆生肌活血的药混着蜂蜜水渡予她喝。晚上就伏在她的床边休息,一旦察觉她因剧痛而颤抖,就立刻用温热的大掌握住她的手,按住她冷汗涔涔的额头。有时半夜,蚀骨剜心的剧痛让她冷汗一潮接一潮,才换没多久的衣服瞬间就被浸湿。他二话不说,耐心地为她擦拭身子,换上清爽干净的衣物,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
不知过了多少天,在某个清晨,敖绍一如既往地醒来,床上的女子沉睡依旧。
敖绍长久地凝望着这片安详的睡颜,无论是之前的解毒疗伤,还是之后治疗受损的经脉,她都未曾睁开过眼,他只能从她皱眉的弧度、颤抖的轻重和发汗的次数来判断她的伤情。
这几日,她出汗和颤抖的次数日趋减少,他握着她的手,终于有了温度。可她仍然沉睡,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敖绍习惯性地在她额上一吻,起身准备开始一日的例行动作。
忽然,余光中掠过一抹黑色,敖绍回过头,只见床上的女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黑曜石般水亮的眸子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已经习惯她闭着眼的模样,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反倒让他一时难以反应。他狠狠一咬舌尖,钻心的疼让他清醒地知道,这一切不是幻觉。
她,是真的醒来了。
伶瑶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再次睁开眼睛的一天。
她的意识曾一度坠入黑暗的深渊,等到恢复时,却有目不能睁,有口不能言。
正因为看不见、说不了,其他感觉便越发敏锐。她知道敖绍是如何在奢比尸群里拼命救她,知道身体剧痛难忍时是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断地为她擦汗,知道他每日都会为她在房中插一枝梅花,知道他甘愿牺牲自己的灵力也要让她醒来,也知道自己是如何两脚踏进了鬼门关,却被眼前这个男人硬拽了回来。
可是,她也忘不了,在她失去意识前,这个男人是如何让她心如刀绞、万念俱灰的。
她也忘不了開的一番话。
心中的矛盾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她想要狠狠抽他一巴掌,可是,当她看到他眼下的乌青、消瘦的脸颊、下巴上细细的胡茬和那双焦灼的金眸时,心立刻软成一滩春泥,再也恨不起他。
她张嘴想呼唤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仍旧出不了声。
敖绍仿佛明白她心中所想,连忙解释:“青灯老鬼说了,你中毒太深,肌肉受损严重,虽然解了毒,但要身体完全康复,还需一段时日。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慢慢来。”
一个“陪着你”和一个“慢慢来”,让伶瑶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敖绍冰凉的手指抹去她的泪,笑道:“经历了那么大的生死之劫,一点进步也没有,还是那么爱哭。”
他不说还好,这一调侃,伶瑶的泪更是止不住。
敖绍干脆将她搂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像哄孩子般轻言好语地哄她。
伶瑶忽然觉得,能得他这般温柔相待,之前所有的疼痛、怨怼和不安都烟消云散了。
伶瑶的苏醒无疑证实了伏羲九针确如传说中那般厉害。经过三个月的治疗,她的喉咙已经可以发出声音,身子也不再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
敖闰回天帝山复命,開主动留下,向青灯老鬼请教伏羲九针的奥义。青灯老鬼似乎对他颇有好感,倾囊相授,毫不保留。
敖绍与伶瑶同吃同住、形影不离。
每日清晨,他为她梳发洗漱,喂她吃饭,然后扶她在屋外练习走路,走累了,就坐在院中赏花。
寒冬已悄然过去,春来花开,朝阳谷中百花初绽,芳香满园。伶瑶尤爱谷中那棵百年樱花树,常常坐在树下等风吹过,看花瓣如雪纷落。
開屋子的窗户正对樱花树。
于是,每当他从厚重的医书中抬起头来的时候,总能看见一个白衣紫纱的女子沐浴在绵绵而绽的花海中,软眉轻笑。每当春风卷起她的三千青丝,总有星星点点的粉色花瓣伴着长发飞舞。那落在她手中的花瓣一如她的人般小巧玲珑,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小心呵护。
他是爱花之人,常常一看就是许久,直到那个红色的身影来将她带走,才如梦初醒般低下头,回到自己的医书之中。
她在看花,却不知他是在看花还是在看她。
又过了一个多月,在開和青灯老鬼的精心调理下,伶瑶可以杵着拐杖自行行走,声音也恢复了许多,憋了好久的她开始聒噪起来。于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常从她和敖绍的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低语声。
这夜,伶瑶窝在敖绍怀中,忍不住问出了一直以来萦绕在她心头的疑问一一他身为高贵的南海红龙王,怎么那么会照顾人?
敖绍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你以为我天生就是南海红龙王吗?在封王前,我和普通士兵没什么两样,大家同吃同住,既要照顾好自己,还要照顾别人。尤其是在有战事时,更是要身兼士兵、医者、苦力、伙夫各种角色,照顾你,那算是轻松的了!”
伶瑶皱了皱眉,在她眼中,他天生就有王者气质,只有别人伺候他,哪有他服侍别人的。她很难想象他作为一个普通士兵的模样,可他照顾起她来确实驾轻就熟。
她沮丧道:“我发现我还是不够了解你。你过去的几百年的时光里都没有我,我根本无法想象你经历过些什么!”
敖绍在她蹙起的眉间一吻:“还有未来几百年的时光,只要你愿意,都可以参与,你想了解什么都可以!”
“真的?”伶瑶试探着问道。
自她醒来后,敖绍的态度与之前大不相同,仿佛又回到了太真婚礼之前的那种感觉。伶瑶参不透原因,一方面心有不安,另一方面却十分贪恋。
敖绍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她忍不住地想放肆撒娇。于是,她尝试着娇嗔道:“可谁知道你会不会又突然丢下我,就像在凫丽山那样。你可知我找了你一整天都找不到时,有多伤心,多难过。”
接住她撒娇似的埋怨,他把她搂得更紧:“这事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谁能保证你说的是真是假?”
敖绍含笑不语,搂过她就是一顿热吻,吻得缠绵悱恻,如火如荼,直到伶瑶双颊血红,喘息如牛,方才松开她,问:“你觉得是真是假?”
伶瑶早已晕头转向,只能循着本能点了点头。
敖绍满意一笑,又覆上她的唇,一边轻啄细碾,一边低声呢喃道:“第一次我离开你,让你左手被废,差点成了相柳的盘中餐;第二次我离开你,让你被钟山鼓凌虐,被蚩尤下毒;这一次我离开你,让你几乎丢了性命。这一次又一次的巧合让我一直在想,或许你天生就应该待在我身边,只要离开我,你就会有噩运降临。所以想要你安然无恙,我就必须把你锁在身边,寸步不离。这也许就是你我的命运。”
他霸道而又无赖地表白带着无法抗拒的魔力钻进伶瑶的体内。伶瑶只觉身体里好似燃起了一把火,她别开脸,娇红着小脸啐道:“油腔滑调!”
敖绍坏笑:“可你喜欢,不是吗?”
伶瑶不答,然而上翘的嘴角却暴露了一切,可她仍旧故意绷着脸问道:“那云华小姐呢,你不是要娶她吗?”
敖绍的金眸暗了暗,沉声说道:“我不会娶她的。”
“河图洛书怎么办?”
“我已经得到了,并且早就让叔卿呈与天帝了。”
“你做了什么?”
敖绍不答。
伶瑶却从他的表情中猜出一二,她苍白着脸问:“你把他们都杀了?”
敖绍盯着她,眼中一片寒霜:“我只恨没有早一点这么做,白白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他的话让她不知所措。她虽不喜欢纯狐氏,但也不至于要他们的性命。敖绍的做法显然不是她能接受的,可他又是为了她。她既不能置若罔闻,亦不能怪他心狠手辣。
敖绍抚上她的小脸:“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杀人,可我绝不后悔。”
伶瑶默默地摇了摇头。
敖绍说:“你想说什么?”
伶瑶按住捧着她脸的大手,说道:“我虽不喜欢你杀人,但也知道这世上很多事不是单凭自己的喜好就能决定的,我不会怪你,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亦不会忘记自己的诺言,你杀一人,我便救一人,一生还一死。”
敖绍将她搂进怀中,轻叹道:“那你有的忙了。”
伶瑶问:“那苏芳呢?他还活着吗?”
敖绍顿了顿,放柔了声音,像是怕惊吓到她似的说道:“苏芳在七星卫抵达之前就已经死了。”
伶瑶忍不住掩嘴惊呼:“怎么会?”
“七星卫是在纯狐氏的密室里发现苏芳遗体的,据他们回报,苏芳死前似乎曾受过凌虐,身上有诸多伤痕,杀他的人似乎很是恨他。”
“会是谁呢?”
“我已经让七星卫彻查了。这事疑点颇多,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敖绍并不愿伶瑶深究,所以扯了个谎。其实他早已猜到杀害苏芳的凶手是谁,这些世家子弟之间的恩怨情仇,无非就是一个权字。只是他想不通,为何苏芳会死于此刻,有什么理由让苏摩敢不顾及纯狐老夫人和众人之口,杀害自己的弟弟。而他和伶瑶又在其间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伶瑶深深吸了口气,道:“其实,事发前,我曾和苏芳有约。但是到了第二日,我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不记得约会的内容是什么,也不记得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一种又悲伤又恐怖的感觉。尤其是你一抱我,这种感觉就特别强烈,止也止不住,所以我才……”
“才拒绝我?”
伶瑶点点头:“我想跟你解释的,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伶瑶的话让敖绍更是疑云丛生。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纯狐氏诱他前来,绝对不会只是联姻那么简单,他亦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除非她们之间有血缘关系,否则,就是故意为之。
虽说西门宴使和伶瑶的猜测都显示了云宓极有可能还活着,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他不会轻易相信,亦不允许有人假冒她,利用她的容貌,玷污他心中挚爱。
但是,纯狐氏已被灭族,要想知道真相,恐怕只有召唤亡灵了。然而,这召唤亡灵、与其对话的能力,只有幽冥海底的幽冥鬼族拥有,那是一个与生者无缘的世界。
可是,想到那张和云宓一模一样的脸再一次被他送去了亡者的世界,敖绍不觉眼神一暗,心中生出一丝悔意一一这件事他是否决定得太过草率?
伶瑶感觉到他的惆怅,立刻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敖绍强压下心中之感,收紧了环抱着她的双臂:“我现在抱你还会有那种又恐怖又悲伤的感觉吗?”
伶瑶摇头:“不会了。”她像猫儿一般,往他怀抱深处蹭了蹭,羞赧地小声道:“现在只觉得很温暖、很安心,好想一直这样被你抱着。”
耳畔的呼吸陡然变重,敖绍声音沙哑,语气却十分郑重:“夫人,你这可是在诱惑为夫,你知道吗?”
“啊?”伶瑶惊骇,边躲边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没、没、我……”
敖绍勾住她的腰,拉回怀里,轻笑道:“放心,你身子未好,我会忍耐的。”
伶瑶忍不住又轻轻“啊”了一声,刚刚扬起的唇角瞬间又落了回去。对于他这般干脆的收手,她安心的同时,似乎又有一丝失望。
敖绍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边不觉荡起一抹愉悦的微笑。他含住她小巧的耳珠,轻舔慢吸,在她耳边留下四个字:“来日方长”。
入夏之后,伶瑶的身子宛如吸收了阳光的葵花,日益康复起来。
開对伏羲九针的研究也暂告一段落,准备回天帝山。
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伶瑶将伏羲九针转赠于他。敖绍也命人送来了整整一百箱珠宝,赠予青灯老鬼。青灯老鬼表情冷峭,不屑一顾,却毫不含糊地将一百箱珠宝尽收囊中。
伶瑶为他的大手笔深感不安,開却安慰她:“仲卿最不缺的就是这些金银珠宝,最缺的就是花这些金银珠宝的机会,你给了他这么一个撒钱摆阔的好机会,他谢你还来不及,你就安心接受吧!”
“可是,我还是会觉得心中难安,感觉欠他的越来越多,这辈子都还不清了。”顿了顿,她忽然横眉问開:“他对别的女人也这样吗?”
開一怔,笑道:“你问他啰。”说着,拍了拍走来的表弟的肩膀:“伶瑶想问你,是不是对别的女人也如此慷慨?”
敖绍挑眉扫了眼一旁有些紧张又有些害羞的女孩,将她往怀中一带:“吃醋了?”
伶瑶本能地一点头,又连忙摇头:“没有!”
敖绍爱极了她这般欲盖弥彰的逞强样,低头就是一顿好吻,吻得她气息全乱,情不自禁娇吟出声。
開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干咳两声:“咳咳,你俩注意点,这里还有个单身汉呢!”
敖绍依依不舍地放开被他吻得一脸红霞的伶瑶,挑衅道:“怎样,看不下去啦?那就赶快找一个,省得姑母天天为你操心!”
一提天后,開顿时露出了别扭的笑容,无奈道:“唉,我倒但愿她别为我操心这事。”
作为天帝的嫡长子,開的王妃之位像一块鲜嫩多汁的肥肉,强烈地吸引着一群对权势着迷的饿狼。
自青龙王娶了玉山王母之女后,天后汎漓也开始积极地为儿子寻找适合的婚配人选。
身为天帝正妻,她希望儿子将来娶的女子家世贵重,可以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但作为母亲,她又希望儿子能娶一个志同道合、真心相爱的女子。
在权位和感情中纠结的汎漓,为了两方兼得,少不了安排了一次又一次的相亲宴会。但这对開来说,却是一种巨大的折磨。明明彼此都知两人的结合是为了什么,却非得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努力往爱情上靠,这样的虚与委蛇、惺惺作态他是最做不来的。所以,天帝才一让他来朝阳谷送药,他就立即如脱兔般飞奔而来,并且借故逗留许久。
深知此间原委的敖绍取笑道:“你总不能躲一辈子吧!我已经勉为其难收留了你那么久了,你总得给我们夫妻留点私人空间吧!”
開一拳捶在敖绍胸口,恼怒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别忘了你夫人的命可是我救回来的!”
敖绍握住他的拳,调笑求饶:“表哥恩重如山,小弟我自然不敢忘怀,大不了将来你非得娶个不喜欢的姑娘时,我就让叔卿去你婚礼上捣乱,让你成不了亲如何?”
“好坏的小子,还想把叔卿拉下水!你怎么不亲自上啊!”
“我若亲自上……”他瞟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做出一副惧内的苦相:“只怕夫人不允啊!”
開被逗乐了,两人哈哈大笑。伶瑶亦掩嘴轻笑,只是笑着笑着,苦涩的感觉突然在心中泛起涟漪。
開的随和和敖绍的温柔总会让她忘了,在他们的名字前,还有着另外一个身份。这个身份让她受惠不少,却也十分不安。可是,她的选择注定了总有一天,她要去面对这个身份带来的一切,无法逃避。
辞别了青灯老鬼,三人准备返回天帝山。
開以伏羲九针救活伶瑶的事已被天帝知晓。天帝大喜,第一次给予了他这个默默无闻的儿子极高的赞赏。可是開并不开心,反而一脸沉重。他虽不喜权事,但从小的耳濡目染,对前朝后宫的行事之风了如指掌。
若是在普通的神族之家,天帝对他的褒奖不过是一个父亲对儿子能力的认可,然而在帝王之家,这份认可带来的东西就不仅仅是那么简单了。
一想到回去后要面对的事情,開就头痛不已,连连叹气。
伶瑶被他的情绪传染,也忐忑不安起来。
不知敖绍是否察觉出了她的心思,在与開同行了一段路后,便分道扬镳,向着南方继续前行。
伶瑶问敖绍,他们要去哪里?敖绍故作神秘,只说到了便知。伶瑶虽有疑惑,但想到可以晚一点去觐见天帝,先前的忐忑和紧张顿时减轻了不少,于是也不再追问,由着敖绍带她去哪便是哪。
只是没想到,敖绍带她去的地方,竟是两人落难凤凰山时,疗伤的山间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