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VV行进中的鲤鱼 我手写我心 V眼看世界
二大爷是父亲的二哥,按老家的习俗我们该管他叫二大爷。父亲有弟兄四个,但没有姐妹。老大和二大爷是父亲的两个哥哥,我却从没有见过他们两个。听说大大爷在三年困难时期没挺过去,不是饿死而是死于乡村赤脚医生打“滚针”。
二大爷年轻时走上战场,不过也就此音讯全无。是生还是死?反正奶奶临死前也没有见到日思夜想的二儿子,父亲和六叔走的时候还是一样没有消息,真不知去到那边是否见着了。
我从没见过二大爷,二大爷的事都是听来的。
很小的时候二大爷就外出谋生讨生活,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小时候我就听说这地方在沙河店,交通不便的年月恐怕路更长。据说二大爷打小13岁当学徒,从伙计到管账先生,替东家打理生意十几处,有烟馆有商行,还有什么似乎都听说过,只是家父说过后我记忆模糊记不得了。
记得父亲和叔伯们说过他算盘打的好,什么“狮子滚绣球”双手打的算珠翻飞,人看的眼花缭乱,帐却一直一丝不乱。
多年以后我学过会计学才明白算盘打好不容易,曾经打的溜熟可是算盘不知道搬家扔到哪里去了,现在的人早也不大用算盘了。我的珠算等级证书现在成了古董,软件代替账簿,键盘替代算盘。我又影响兄弟姊妹的孩子2个学了会计,也算家传得以继续。
穷苦人出身的二大爷怎么就参加了新四军,好男儿抗日打鬼子。不知什么时候消息传回小村,爷爷吓坏了,——国民党正四处抓壮丁,大肆宣传只要有人家参加了新四军,一定要株连整个家族,挖地三尺,家灭九族。
吓坏的爷爷连夜和兄弟们商量,写信装病把二大爷星夜骗回了老家,一哭二闹连哄带骗,几个人押着二大爷连夜赶往吴城,就此投了国军,随着运兵的火车就开赴战场。
据说车过驿城,还托熟人给爷爷奶奶捎过平安信,后来再没消息。直到后来周围村子的从战场死里逃生回来一个人,他和二大爷一起去的前线,不同部队还在战场上见过,后来好像二大爷是赶赴徐州会战,反正从此散了,就不知道了。
二大爷是做了炮灰还是去了台湾,没人知道,肯定的是,他再也没有回到生他养他的村子。
二大爷的事叔伯们也经常提起过,在在儿时的打麦场上,讲了一遍一遍,临了总是伴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哎,都怨你大爷爷了......活着也是一个大官了,太可惜了......”
小时候也会想着二大爷还活着,应该跑到在台湾吧,兴许真想他的兄弟们说的,当上大官不允许了?眼看着台胞访问大陆了,眼看着两岸交流正常了,谁不想叶落归根,怎么就不见了二大爷的消息了呢?
如果活着,一海之隔的思念如潮,离开家乡那晚的月牙又圆了,星星是依旧闪烁,可曾想起那晚母亲的泪眼,那晚父亲仓乱的脚步?可曾听的见亲人的呼唤?
是否也有一样的《乡愁》?
那是余光中的小诗,-----小时侯,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就在前两天,满怀乡愁的余光中也去了,魂归故里梦团圆。
如果,二大爷活着到现在也九十多岁了吧,又或许,二大爷一奶同胞弟兄四个和父母亲地下已经团聚了吧。这些年,亲人的呼唤没能让二大爷回到家里,逢年过节父亲总是在门后烧了纸钱,和兄弟唠唠几句话。
其实,我记忆里最早的和我说起二大爷的是我的父亲,小时候经常听,难忘的是在郑州医院的病床旁边听父亲在此说起的时候。那年父亲查出肺癌已经是晚期了,架不住孩子们的劝说就到郑州住院。
父亲有时是寡言的人,精神好的时候我们爷俩就多唠唠,说起二大爷的事来,不住叹息,骨肉亲情啊!
可惜怕他太累或更伤感,就没让父亲多讲讲,多说说。那时我傻傻的甚至天真的认为,只要治疗起来,父亲一定会好起来的,不愿更不敢多想!谁承想,四个多月后父亲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团聚去吧,二大爷、父亲,爷爷奶奶们!
母亲叫孩打日寇,父亲送儿上战场!上战场多少不舍多少思念在思儿的泪花里,但还是义无返顾。一首歌唱道,“养育之恩何须报,战士责任切莫忘,切莫忘!甘洒热血在疆场,莫辱家门和故乡,莫辱家门和故乡!”
二大爷把青春定格在战场,为家乡而战,为亲人而战,更为民族尊严而战,死得其所!虽不能还归故里,但“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把青春和热血献给了战火纷飞的战斗,何止千千万万热血男儿,每个活着的抗日老兵都是一部活着的历史,向抗日老兵致敬!
二大爷的印象定格在见过的亲人们心里,那些见过的随着岁长人渐老人越来越少,没见过的我们听到的只有回忆,我们能讲到的只是历史,我们忘了就连历史也没有了。记忆几十年就模糊了,清晰在亲人的脑海,也随着人去了。
人一辈子不长,生于尘世归于尘埃,总要做些最有意义的事,留于晚年忆,幸于儿孙享。我们在繁忙世俗的脚步里,抽点时间听听那年,那事,那人,听长辈讲讲,听家人谈谈,真的是值得的,有空闲有能力的话写写,再好不过。
怀念从没见过面的二大爷,为了忘却的纪念。二大爷的大名叫张魁梧(音),向老兵致以崇高的敬礼!向我的亲人二大爷致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