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和中年的分野是
人小树高似遥遥无期"
该怎么理解王朔这句话呢?高中的时候初读,是不懂的。只觉得这句子意境很美,便拿来做了大约一年的个性签名。
如今读来,不成熟的理解,是关于希望的。人小树高,一切看似遥不可及,但距离恰又赋予了未来真实的可能性。
我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成年了的呢?是当我幻想过的一部分未来已经清晰地发生在我眼前,而我对更远的未来不再抱有热忱的时候。
我并没有经历过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高考,这当然不是指实际的,而是心理上的。以至于一向以高泪点自称的我,在看到影片中关于高考阅卷、出现一张张答题卡的时候哭了。高考的那段时间,那段被千叮咛万嘱托的至要时刻,我在忙着与世界抗争,我在从少年到成年的痛苦炼狱中,进退两难。我发现这个世界与我想的不一样,我发现十多年来自己信仰的价值观,在面对外部世界冲击时连我自己都不能保护。“开始有了狠和冷酷,有了与外部世界反复摩擦生出的茧质。”这是电影制片人对易烊千玺的形容,然而放在任何一个正经历剧烈阵痛的少年人身上,都很贴切。
对我来说,高考不是真正的高考,但成人礼却是真正的成人礼。那一年,跟很多人一样,我刚好十八岁。成人礼并不是学校典礼上那封家长写给孩子的信,不是她们手捧的花束,更不是精致的生日礼物。于我,成人礼是一个带血迹的沉重故事,成长的重量。
英语考完了,然后他们说,我们长大了。
我身上的那个“胡小蝶”,我不知道她死没死,反正现在的我是活过来了。
电影里,小北问陈念的理想,她回答“读书,考试,上好学校,想变成最聪明的人,找到答案”。什么答案?
昨天晚上收到了佳雨兄的消息:“今天看了《少年的你》,我好害怕长大。”佳雨兄在我心中,是一个充满少年气的朋友。我也有过类似的害怕,这不禁让我思考,我们喜爱少年,是喜爱他们的什么?我们不太喜爱成人世界,是厌恶它的什么?
为什么要长大?说实话,这是我一直求而不得解的问题。在这部电影里,我确确实实找到了一些可以算作答案的东西:
我去顶罪,你走出去,你赢了,我才不算输。“没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背上几十年牢狱之灾。”“我和你不会,但他们是少年。”------这是少年的选择。
“如果真让刘北山替她坐几十年牢,那她这辈子就毁了。”------这是成年人的选择。
想到高中生物书上的一句话“珊瑚虫失去了自己的独立性而将其生命从属于一个整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陈念和小北的顶罪戏码说不定真的会守得云开见日出。但事实是这样的吗?人是这样的吗?一个人的罪恶感有可能通过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去受罚而消失吗?我能想到的结果是陈念去读了大学,随着自我意识和心智的不断成长,她要么诚实地面对负罪感每天被内疚折磨,要么选择逃避而变得麻木冷漠;刘北山靠着陈念这一缕曙光数着牢狱的日子,而这缕曙光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一个代表了她自己影子的人。总之,他们再也不可能没有包袱地、平等地和对方站在一起。就像这篇文章的题目,“当你拥有,我这些失去才勾销”,这是少年的浪漫,也是少年的悲剧。
所以啊, 为什么要长大呢?因为人长大了才会明白,人啊,不是珊瑚虫。生而为人的独立属性就决定了我们不可能去追求从属的整体性,只能作为个体而存在。你的拥有不能等同于我的失去的消除,追求牺牲是行不通的。长大了才会明白,我们只能以最自私、孤立的方式去成长,从而追求到真正无私、平等的联结与爱。
少年和成年不是差异,爱与希望是永远的共性。
我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成年但仍然可爱的呢?是当我明白未来并不是无限美好,但这千疮百孔的人间依然值得的时候。
这是我的答案。
关于校园暴力,我不敢多说。我没有经历过,有人正经历着,而她们中的几乎所有人都遇不到刘北山。身边有一个同学就曾讲述过自己被欺凌的经历,以轻描淡写开玩笑的方式,我知道她心里的苦楚不止这些,但我没再问。
我不知道做什么才能帮到她们,我不确定当跟被霸凌的同学玩就意外着引火上身的时候,我到底敢不敢迈出一步跟她做朋友。我真的不知道,我为此感到非常的羞愧和失望,不是对我自己,不知道对谁。如果你有更好的对付校园暴力的办法,请一定要讲出来。
如果祝福有用的话,我愿意每天跟她说祝你以后都平安快乐。
仅以此文献给我的爸爸妈妈,正如影片中所说“大人们都说长大就好了,可没有人教过我们,该如何长大。”的确,在我的视角里,关于我成长为大人的这一章节,他们缺席了。他们并没有告诉我成年意味着什么,并没有告诉我什么叫成长的代价。但十九岁之后我慢慢理解到,家长的心情可能是更为纠结的。“想要你们快些成长,但成长的过程实在太痛苦,我又不忍心让你们提早地知道。”
曾经怪过他们的,现在完全没有了。对他们除了感激之外,还多了心疼。夏天跟老爸调侃19年全国三卷考题的时候,他很明显地想尽快结束关于高考的话题。他嘴上说,不想让我再回忆不开心的过去,其实我知道,没走出来的人不是我,是他。
所以现在该你们开始新的生活了。放心吧,最难的那一段我不是跨过去了,我是把它碾碎了压平了铺成未来的红地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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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s 通过简书竟然与一个很早之前遇见过到后来失联的朋友重逢了,太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