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一边吃一边念叨着：“以前外公在家这些肉，他都能吃完，现在肉都没有人动了，可惜了......”没等她说完，我问道：“可惜什么？可惜了肉，还是可惜了外公？”外婆说：“都是他的报应。”这是今天外婆第一次提到外公，接下来我陪她去晒被子，她又说：“你外公在的时候虽然老找麻烦吧，但还能帮着拉拉扯扯被单，现在这样他都是自找的！”这是外婆今天第二次提到外公。
外公去德安医院（精神科医院）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刚开始外婆整天以泪洗面，我们问她是担心外公吗？她总是回答说：“是可怜自己，老来还要孤独。”每每和外婆聊聊过往，她也总是抱怨着外公年轻时对家的不负责任，可往往等我们走后，她便独自一人走回房间抹眼泪。我们都知道外婆就是嘴上硬，心里其实对外公是一千万个舍不得的。
外公住院前，几乎每周都要和外婆大吵小吵不下四五次，弄得儿女们也疲惫不堪。最后外婆实在没办法，只能说：“让他去医院吧。”外公当时已经没了清晰的意识，整天糊里糊涂像个大小孩，那天送他去医院时，他格外的安静，不吵不闹，安然的接受这样的安排。
此后，外婆每周都会去看望外公，做他最爱吃的肉圆和鸡蛋，外公则是见到吃的就拼命往嘴里塞，就想一口吞下。还记得上次清明陪外婆去看外公，带去了糯米团，外婆说：“外公在家可喜欢吃这个啦，一下能吃好多个。”没想到外公这一吃，差点送了自己的半条命，他像小孩一样一口吞下了一大半的黏黏的糯米团，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吞咽功能已经退化，糯米团半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顿时，外公脸色发青，所有人都过来帮忙，医生、护士、病友、护工......这时候外婆呆呆的抓住外公的衣角，双眼噙满了泪水，嘴里不停念叨着：“我这是来‘送命’的啊！”还好，抢救及时，外公捡回这条命。
外公住院这段时间，外婆每次去看他，总要在他耳边问：“你认得我是谁吗？”外公则紧紧拽着外婆的手，有时候是傻笑，有时候就对别人说：“这是我老婆。”有次外婆没去看外公，外公一直死死盯着病房的门，他表达不出来，但我们心里都清楚，他是想外婆的。
很多时候，我们是不是也像外婆一样，嘴上生着刀子，对最亲的人、最爱的人总是肆无忌惮的用语言伤害，可说完之后，不光在他身上留下了伤疤，自己身上也挨了一刀，不是吗？暂不求“与子偕老”，只要能够“执子之手”就很不容易了，不要让彼此因为不恰当的表达方式，而凉了各自的心。老话说“打是亲，骂是爱”，我说,不用打，不用骂，只要好好说话，好好地和你说句“我只想和你到老”，这就足够。不要再让“心口不一”成为彼此的遗憾了，好好说话，才无憾。
（无戒写作训练营三期第一天，学号232--洪木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