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六百四十五元。"
陈远盯着账单，手在微微发抖。十年老同学第一顿饭，就花去了他半个月工资。
可更让他窒息的是王浩递过来的眼神："远哥，这顿先刷你的卡？回头我转给你..."
三天前，当王浩说要来他家小住时，他哪能想到这顿饭只是个开始。
1
"远哥，我们到了！"电话里的王浩喊得那个劲儿啊。
"太好了！"陈远应得热乎，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可王浩下一句话把他给整楞了...
陈远放下手机，使劲儿缓了缓神。
这老同学王浩说要带全家来他家住，省酒店钱。
虽说有点蒙，但陈远还是答应了。
转头跟媳妇儿苏雨晴说："老王他们要来我家住几天，得收拾收拾。"
苏雨晴愁眉苦脸："咱家住得下不？他们可是四口人。"
陈远笑着说："没事儿，腾腾就成。好些年没见，唠唠嗑也挺好。"
苏雨晴叹气："行吧，我去收拾屋子。你俩多久没见了？"
"得有十年了，"陈远寻思着，"上回还在大学聚会碰着。"
"十年？"苏雨晴一愣，"还认得不？"
陈远笑了："怎么会不认得？我们可是一块儿混了四年。"
苏雨晴点点头，啥也没说，去收拾客房了。
第二天一早，陈远就起来忙活。特意穿了件新衬衫，还抹了香水。
"今儿打扮得够讲究，"苏雨晴逗他，"这老同学挺重要啊。"
陈远笑道："那必须的，十年没见，得给点面子。"
正说着，门铃响了。陈远快步去开门，看见王浩一家四口笑得跟花似的。
"远哥！"王浩上来就抱，"十年不见，还这么精神！"
陈远也热乎地抱住他："老王，你也没变！快进来，累不累？"
王浩媳妇李梦婷客气道："远哥，麻烦你们了。"
陈远赶紧说："说啥话，都是自家人。来，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媳妇苏雨晴。"
苏雨晴笑着打招呼："先坐，我去泡茶。"
等苏雨晴走后，王浩小声说："远哥，你媳妇真俊，你运气好。"
陈远得意地笑："还成吧。这是乐乐和欢欢吧？长得真水灵。"
两个孩子乖巧地叫了声叔叔，目光却被客厅的大电视吸引。
王浩看见了，笑道："远哥，你这电视不赖啊，多大的？"
陈远说："75寸，去年买的。"
王浩连连点头："真不错，比我家的强。诶，听说你们这有家海鲜馆挺有名，去尝尝？"
陈远爽快地说："中，我请客。雨晴，收拾下，我们出去吃。"
苏雨晴探出头："这就出去？我还想在家做顿饭呢。"
陈远笑道："在家吃啥，难得老同学来，得好好待待。"
苏雨晴想说啥又咽回去，点点头："成吧，我去换衣服。"
2
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淄博最高档的海鲜楼。
金碧辉煌的水晶吊灯下，服务员轻步上前,微微躬身："几位贵宾,这是本店特制的鲍参翅肚套餐。"
只见巨大的玻璃转盘中央,一只澳洲大龙虾通体通红,两只钳子闪着寒光。周围是片片鲍鱼,雪白的花胶,还有一碗价值不菲的燕窝。
王浩眼睛发亮,拿起筷子就要动手。
陈远攥紧了西装口袋里的信用卡,笑容有些僵硬。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菜单上那一串触目惊心的数字。
"远哥,这龙虾真新鲜啊！"王浩大快朵颐,丝毫没注意到陈远额头渗出的细汗。餐厅里古典音乐轻柔流淌,掩盖不住陈远内心的波澜。
这顿饭整得可真够排场，一桌子稀罕海鲜配好酒。王浩一家吃得高兴，直夸好。陈远也跟着吃，心里却在掰指头算账。
结账时，陈远掏出卡，看到账单上的数字差点没倒着：八千多块！
王浩看出来了，赶紧说："远哥，要不AA？"
陈远硬挤出笑："甭提了，我请客，该的。"
回家路上，苏雨晴小声问："这顿花多少？"
陈远压着嗓子："八千多。"
苏雨晴吓一跳："这么贵啊？"
陈远劝她："没事，老同学难得来，花点钱没啥。"
接下来两天，陈远带他们逛景点。王浩次次买最贵的票，还买一堆纪念品。陈远看着花销越攒越高，心里直打鼓。
第二天晚上，逛完古迹，王浩突然来劲："远哥，听说你们这有好高尔夫场，明儿去打球呗？"
陈远犹豫了下，还是点头："行啊，我带你们去。"
苏雨晴扯扯他袖子，小声说："咱家还花得起不？"
陈远笑着安慰："没事，就这一回，得好好招待。"
第三天到了球场，晨雾中的球场如一块巨大的翡翠。露珠挂在修剪齐整的草坪上，远处的红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专卖店的玻璃橱窗里，一排名贵球杆闪着金属光泽。
乐乐对着那支价值两万的球杆比划，陈远的心随着他每个动作紧缩。
王浩一家玩得高兴，陈远却心不在焉，光琢磨这几天花了多少钱。
"远哥，你球打得真好！"王浩夸道。
陈远勉强笑笑："还成，偶尔玩玩。"
乐乐突然说："爸，我想要套球杆。"
王浩笑道："好啊。远哥，这儿卖球杆不？"
陈远心一紧，还是说："有，专卖店有，去看看？"
在店里，乐乐挑了套贵杆。王浩笑着说："远哥，帮忙先刷你卡呗，回头还你。"
陈远僵着笑，掏出信用卡。
3
回屋后，王浩忽然来劲儿了："远哥，听说你收藏了好酒，能尝尝你的茅台吗？"
陈远挤出笑："好，我去拿。"
巴拿马百年珍藏套装，水晶酒柜里,金色酒液在灯光下流淌着琥珀色的光泽。这是陈远攒了十年的珍藏,连老丈人生日都舍不得开。
他打开红木礼盒,浓郁的酱香立刻在客厅弥漫。
王浩眼睛发直,咽了咽口水："这可是好东西啊...远哥，能送我两瓶吗？我带回去孝敬领导。"
客厅陷入死寂。陈远握着酒瓶的手僵住了。
这话彻底点着了陈远的火气。他腾地站起来，脸都青了："王浩，你太欺负人了！
"这几天的花销都是我出的，现在连我的珍藏都要？你这不是把我当肥羊宰吗？"
王浩懵了，赶紧赔笑："远哥，我闹着玩呢。"
陈远冷笑："闹着玩？那咱算算这几天的账。"
他抓起笔，刷刷写下：海鲜馆八千，门票纪念品一万二，高尔夫一万五，零零碎碎一万五，一共五万块。
"王浩，这是花销，你瞅瞅，有啥说的不？"陈远把纸往前一推。
王浩脸白了，结结巴巴："远哥，我...我没带这么多钱。"
陈远冷冷道："没事，刷卡转账都中。"
李梦婷赶紧说："远哥，我们真没想到花这么多。能给我们点时间凑钱不？"
陈远深吸口气，压着火气："行，给你们仨天。要是钱不到账，我就走法律程序。"
王浩一家灰溜溜走了。苏雨晴看丈夫脸色难看，小声问："真就这么完了？"
陈远苦笑："不然咋地？这是给我上课呢，以后可不敢随便信人了。"
苏雨晴劝他："别太难受，起码看清他们本性了。"
陈远叹气："可不是，十年交情，咋就成这样了。"
4
第三天，陈远手机叮了一声。是李梦婷发来的短信："远哥，我们真对不起。能不能见个面说说？我们一定还钱，求您原谅。"
陈远盯着手机发愣。苏雨晴搂住他肩膀："你咋想的？"
"见见吧，"陈远叹气，"兴许他们有难处。"
苏雨晴点头："你咋选择，我都支持。"
陈远总算笑了："有你真好。"
他回了信息，约好明天见面。
第二天，在个清静的咖啡馆，李梦婷眼睛红红的，一看就哭过。
"远哥，对不住。"她一来就道歉，"王浩他...生意赔了，欠了一屁股债。我们想出来散散心，没想到给您添这么大麻烦。"
陈远听完，气消了大半。他深吸口气："我能理解你们的难处，但这做法不对。要是早说明白，或许还能一起想办法。"
这时手机响了，是王浩。陈远犹豫下，接了。
那头传来哽咽："远哥，对不住，我...真对不起。"
陈远沉默会："老王，这么多年交情，咋不早跟我说实话？"
王浩长叹："我...觉得太丢人。大学时都想当人生赢家，没想到混成这样。"
陈远心里五味杂陈："朋友之间，咋能这样藏着掖着？早说明白，没准能一起想办法。"
"我错了，远哥。"王浩悔恨道，"辜负了你信任。我一定还钱，不管多长时间。"
陈远想了想："这样，先还一部分，剩下的分期。记住，朋友不是用来利用的。"
王浩连声答应："我明白，远哥。谢谢你给机会，再不会这样了。"
后来，王浩每月准时还钱，都带着歉意和感激。陈远心里的疙瘩慢慢化了。
半年后,一家普通杭帮菜馆。墙上挂着老旧的书画,几盏仿古吊灯洒下温暖的光。
王浩家提前到了,点了几个家常菜:西湖醋鱼、龙井虾仁、莼菜汤。不是山珍海味,却是地道的本地味。
陈远和媳妇推门进来,看到一桌简单的饭菜,都愣了一下。记忆中的王浩总爱攀比,今天却选了这样朴实的地方。
"这家店我现在常来,虽然不起眼,但味道实在。"王浩搅动着碗里的米饭,眼神踏实了许多,"这半年我想明白了,人这一辈子,要的不是面子,是心安。"
餐厅里飘着淡淡的茶香,邻桌食客的谈笑声不时传来。这顿饭不过二百来块,却比那顿八千的海鲜更让人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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