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包裹着我的阴影越收越紧,越收越紧,我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像是被突然吸走了似的,我开始用手不断地扯着嗓子,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挥动双臂,慌乱的拍打着那团诡异的阴影,但我的喉咙却变得越来越紧,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只极为细小的,手臂一样的东西给死死地掐住了似的,我整个人除了窒息还是窒息,我的大脑也只剩下一片空白。
直到我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了口袋里胡乱抓着,也就在我抓到了口袋里放着的那块黑色布条的一瞬间,一只像是钳子一样的手一下子猛地将我从地上给一把拉了起来。
顿时那种窒息感和那团阴影也随之消失不见,我也终于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直到我看清了抓着我手臂的那个人,才感觉自己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台阶上,吴先生皱着脸上密密麻麻的渔网纹,一把抓起我的右手仔细看了看,说上面的鬼手印快要消散了,只要我再晒个两天太阳就好了,随后他又突然对着我的身后喊了一嗓子,谁让你进来的!
吴先生看着得有六七十多了,整个人都瘦瘦巴巴的,虽然看起来要比前两天瘦了许多,但是中气特别足,我这还没有从刚刚的处境缓过来呢,他这嗷的一嗓子给我整得吓了一大跳。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他又喊了一嗓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滚!
我当时还以为吴先生是对着我喊的,但我仔细看了看他喊着的方向,才确定那不是对我喊的,我又朝自己的身后看了看,也没看到那里有什么人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按道理来说我现在应该也能看到那些东西,但我确实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台阶下面空荡荡的。
只不过,我现在站着的地方依旧像是隔绝了阳光似的,显得有些阴凉阴凉的,太阳也只能照到台阶下方的那棵大榕树下面一些的位置,映照出有些幽绿色的光。
我看到吴先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东西,然后对着我的身后就是一顿猛砸,还边砸边骂,而且还是那种什么难听骂什么,整得我一时间都有些发愣。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他丢的是那种普通的糯米,我想着难道我后面还跟着那种恐怖片里的僵尸不成,但当我又往下面的台阶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有些糯米是黑色的,像是被一瞬间染上了锅底灰一样,我这时候才确信我的身后确实是跟着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
隐隐约约的,我感觉到我手上握着的那块黑色布条变得有些发烫,等掏出来一看,才发现上面有一角像是被烟头一类的东西给烫了一样,上面破了一个小洞,与此同时我头顶上戴着的那一顶黑色鸭舌帽,在此刻也突然像是泄气了一般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我刚想问问吴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看见他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来一小把糯米绕着我砸了一圈,砸得我身上都有些生疼,等他砸完后他才跟我说,行了,我把它给撵走了。
吴先生说这句话的时候给我吓了一跳,我赶紧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看了看四周,然后才将我拉进了那栋黑色的小房子里,等他重重地关上门之后才说,你最近是不是又遇见什么怪事儿了?
我说对啊,他又说你是不是感觉浑身哪都冷,我说对啊,然后他就说,刚才你进来的时候身上跟着东西呢,让我给撵走了。
我一听他这么说,就感觉自己的后背呼呼的往外冒着冷汗,就问他刚才跟着我的到底是啥东西, 他说别问了,撵走了就行了,那东西其实也并不是要害你,看起来只是附身在你身上,应该是为了掩盖你身上的气息才一直跟着你,而且那东西要害你的话你早就没命了,但要是那东西一直跟着你久了的话,你也会变得越来越虚弱。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大爷爷,就问他是不是一个七八十多岁的,手掌看起来比较大的老头,他说确实是一个老头,看着额头上的皱纹挺多的,而且那双大手看起来大概能有一个小蒲扇那么大,他说应该是你长辈一类的吧。
顿了顿,他又说撵走了也好,要是没有撵走的话迟早要被你身上的那股气息给吸干掉。
我愣了愣,问他那现在我大爷爷怎么样了,他说没事,只是虚弱了很多,但要是再靠近你的话就会被你身上的那股气息给彻底吸收掉,那股气息应该就是你上次收到的那张诡异的请帖所散发出来的,那东西不仅能透支你的阳寿,也能吸收那些孤魂野鬼从而反馈给请帖背后的人。
我一听,急忙问他那这张请帖真的就不能破解吗,他摇摇头,说那天回来的时候就帮你做了一场法事,但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他说你现在身上的那股气息越来越浓,越来越密,可能要不了多久你的阳寿就得被耗干。
随后他盯着我看了看,叹了口气说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先做法帮我掩盖一阵子的气息,再想办法找到那张请帖背后的人,他又说在中午大太阳的时候做法掩盖的效果最好,说以我现在的身体也就只能做两天的法,到时候能掩盖多少算多少,而且还不是彻底掩盖,还会有气息不断地散发出来,最后他说要是没事的话这两天就待在他这里,到时候也方便做法。
我又问了他关于鬼手印以及前两天碰到的事情,他也都一一解答,比如那个在我右手手腕上留下那个鬼手印的女人,跟那个附在那顶黑色鸭舌帽里的东西都是为了帮我掩盖我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但也只能掩盖到现在,他说应该是你一些已经去世了的亲人或者朋友。
我想了想,附在那顶黑色鸭舌帽里的应该是小庆,但那个留下鬼手印的女人我一时间确实是想不到她到底是我的哪个亲人,因为从小到大我就不止一次的见过那个女人,而且时间跨度很久,但每一次看到那个奇怪的女人,她始终都是那个样子,穿着打扮,身材样貌一直也都没怎么变化过,我大爷爷也说让我不要害怕她,还说要我去县城里找一位叫什么陆枫的先生。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我的哪个亲人,但她从一开始出现到现在,确实有好几次都将我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我想着要是下次再碰见她的时候一定得好好感谢人家。
但想到我这两天得一直待在这里,我才定睛看了看房子四周的布局,发现一楼除了有一个小的以及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房间,就只有从房子外面架到二楼的一副黑色的木梯,整个房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稍微大一些的谷仓,只不过颜色看起来有些黝黑,就像是被一场大火焚烧了过后所留下的焦黑色。
一开始进来的那个稍微大一些的房间应该算是大堂,大堂的四周都是用那种很老旧的被火给熏得漆黑的木板,没有窗户,外面也没有什么光线能照进来,所以里面显得有些异常的黑,要是没开灯的话就是两眼一抹黑,根本就看不见里面的任何东西,除了黑还是黑。
大堂里的灯从我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就是开着的,发出有些昏黄昏黄的灯光,房间里面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家电,但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那些东西似乎有些太过于整洁了,整洁的压根就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
透过里面的一扇半开半闭着的木门,我稍微能看见那个小一些的房间里的布局,四周的墙上都贴满了黄色的符箓,其中一面墙上还挂着一张女人的照片,借着大堂里昏黄的灯光,我依稀能看清照片上的那个女人面部的轮廓。
整个一楼的地面都是那种平铺的硬化过后的黄色泥土,我蹲下身往地上摸了摸,又走过去摸了摸房间里的一些家具,只不过我的手心里却是一点儿灰尘也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像是吴先生经常打扫一样,又像是那些东西从来就没被用过一样。
顺着房子外面的那一副黑色的木梯看去,我发现二楼的门是敞开着的,可当我顺着门看过去的时候,顿时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只见在二楼的房间正中央的位置,正正的摆放着一副大红色棺材。
但一想到吴先生现在就在旁边,我也就没啥好担心的,虽然那副大红色棺材看起来有些怪怪的,感觉有些渗人。
我就问吴先生说这有啥讲究吗,放着个这么大的棺材不会觉得有些瘆得慌吗?
吴先生摇了摇头,他说他得在这里守着,即使要出门也会提前安排好一切,他说在这里很安全的,让我不要担心。
但一想到要跟这么个棺材待两天,我心里就有些发毛的紧,觉得自己要是这两天都待在这里的话,那还不如去我老表那里看看,反正中午的时候过来配合做个法就行。
想了想,我问吴先生说你看帮了我这么多,给您多少钱合适呢?但吴先生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说给啥钱,你身上的东西还没有解决好,这两天就待在这里。
他说我的体质太弱了,做法也掩盖不了多少气息,还是会很容易招来一些东西,随后他从身后摸出了一把糯米,又用了个小塑料袋给装上了,他说这东西你拿着,要是看见有什么东西跟着你的话,你就用这一小袋糯米砸它。
我伸手接了过来,但我总感觉吴先生似乎笑得有些得意,就问他在笑什么,他愣了愣说没有笑啊,我也有些纳闷,难道是我刚刚看错了?
顿了顿,我说我还是去我表哥那里待两天,等中午大太阳的时候再过来让您帮忙,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些钱给吴先生递了过去,但吴先生说啥都不要,还说等我真没事了再给他也行。
我也没啥办法,只能又把钱给一把塞回了口袋里,但一想到这几天发生的那些事情终于有个解决的方向,我提着的心一下子就变得稳当了不少,心想这回可算是找着明白人了,虽然事情还没有解决,但总归有个方向,再加上吴先生这么一说,可把我给感动坏了,对着吴先生就是一阵感谢,就差跪下来给他框框磕头了。
吴先生也没有要我继续留下的意思,就跟我说要是不在这里的话就赶紧回去吧,晚上的时候别在外面乱逛,等中午的时候记得过来就行。
我对着吴先生又是一阵千恩万谢,这才从那栋黑色的小房子离开,想着趁现在太阳还高挂着,得赶紧去我老表开的台球室那里。
我在吴先生家里的时候倒是没啥感觉,可这一走出大门就感觉下面的那一排台阶有些阴冷阴冷的,特别是现在头顶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几片云朵给遮住了。
我看着大榕树底下的那一大片阴影,我又有点害怕了。
榕树:镇子上的榕树很多,但也只有那么几棵是那种需要十多个人才能环抱的大榕树,听吴先生说,一些老树会自己吸收或者产生阴气,在一些特殊的时候,会伸出它身上的那些长长的根须来勾走过路的人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