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园,一个名不见传的小村,不傍山不依水,却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而老屋见证了我所有趣味的童年,承载了我童年的欢乐。老屋记载了历史的沉淀,见证了岁月的风霜,虽然老屋已不复存在,但是却留在我记忆的最深处,没有照片却也是我最念念不忘的乡思。
印象中的老屋,严格来说是厚厚的土房 ,正方三间,偏厦一间, 小厨房一间,当然这是属于我家的。另外长长的院子里还住着大伯二伯两家,大门外左手边还有放柴的地方,右手前是猪圈,对面是牛圈。那时盖房都是清一色的小蓝瓦,上半截除了转角处转是砌起来的其余是土胚 ,下边是石头砌起来的 ,冬暖夏凉的老屋 。正屋两扇门一推 ,咯吱咯吱开了,门边有很大的梯子可以上到小棚楼,说阁楼也算不上,偶尔有条毛巾挂在梯销子出来的部分,我小时很怕上去拿东西,奶奶腿脚不方便,总会喊我上去在一个瓦罐里舀油,一年一小罐油都吃不完,我上去总是战战兢兢的,极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上面有两口棺材是爷爷奶奶的,老辈人很早就给自己预备下了寿木 。可能小也可能敬畏反正我就是很怕,即便那棚子上面放着再好吃的东西,我也不想上去。那时候奶奶蒸了馍馍放在竹篮子里会挂在横梁上,一是为了防老鼠,二在那整个缺吃少穿的年代为了防止我们胡乱吃。而我们总趁大人不在家,从门槛下面爬进去 ,爬上桌子摞上凳子拿上黄面馍运气好可能会有半拉白馍。最神奇的事每到夏天我会很纳闷为什么昨儿天吃的西瓜第二天会是整个,他们吃了老骗我说睡醒了今天的半个西瓜明天就会长成一个 ,而我居然傻傻的就相信了。爷爷奶奶的先后离世,我也逐渐懂得了人世间的生离死别,虽然小却也懂得他们走了,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不可能再回来了。后来虽然棚上没有了棺材,我却依旧不上去,总觉得太神秘,那个地方不是我能去的。后来哥哥建了新房扒了老屋,老屋不在了 ,我们儿时的摇篮也就不复存在了。
老 院的最南边是牛圈,最早我知道是一家知青住着,她家四个闺女一个儿子,三闺女和我年龄相仿,我们常常玩。他们家搬走以后就成了牛圈,有一年村里疯传丢牛严重,我常常会半夜醒来听牛铃声是否还在响;旁边的猪圈里有棵杏树,我总上去摘杏吃,从指头大开始吃到真正杏熟。杏树下面是红薯窖,每年的红薯刨了都会下放到这里,能吃到来年小麦快熟。靠着房子东边有一排石头,吃饭时都会舀碗饭端出来吃,一边吃一边唠嗑,吃完了会喊孩子再回家盛上一碗。有时候孩子们不愿意,父辈们就会吼上一句养活真大了都不会给老子端碗饭,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缺吃少穿的年代哪有乡下人盘上盘下围一桌子吃饭的,即便有可那个是过年一张小桌子几口人,没凳子一边站着去。老院前的大青板石也不知道流落哪里去了,弟说那块红石还在后院门口放着,想来也是留下唯一的念想了。每逢星期天,奶奶总会叫我们起来扫院子,洒水扫地累的满头大汗,那院子怎么那么大,希望长大了不要干这么多活。去挑水老井边我们绞不动辘轳,七八岁的力气还不足以抗衡辘轳的咣呛,就和二娘家英子一块,你一边我一边合伙,碰见好心街坊也会替我们把桶分开倒。挑着水歪歪扭扭回家去了,人还没有扁担高,扁担钩的绳子绕几下,有次辘轳转的快差点打飞我,还把桶也弄掉井里了,很吓人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家家都这样,没有谁顾得上去娇惯孩子,看你是否受了委屈。喂牛都去泼池(土话类似池塘)挑水,都是下雨窖起来的水,蓄着蓄着就有池塘那么大了,我有一个哥哥就是因为挑水喂牛桶掉进了池塘,回家怕挨打要去捞桶而掉进水里早走的,农村人说是水怪看你哥哥太好收走了,听农村广播说都还以为不可能,我太小也几乎没有了印象,隐隐约约知道救上来搭在牛背上,已经没了生命特征。据说哥哥学习很好,老辈们心伤透了长孙没了肯定心里难受,因此还改了哥和弟的名字。后来大娘二娘家都有了新宅基地搬走了,老院也就剩下我家了,也不用再听她俩吵架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吵。两家搬走后,老院也宁静了不少,再后来,老院前边房子都倒塌了,我父亲把整个院子都整平了垒了院墙,编了篱笆门,我们又住了一段时间,直到哥哥结婚我们才去了新院。后来都盖房子,老院彻底告别人声鼎沸的曾经,由原来的老长院成了一座二层楼,前面也盖了辉煌气派的大门楼。从此老院完成了历史使命,新院宣告重生。
说起老辈们,好像弟们还挺多,爷爷辈五个,我爷爷是老三,只有我父亲一根独苗。大娘二娘是另外大爷的儿媳妇,我们农村不出五服,都还是亲的。父亲的外甥好像比他才小那么几岁,但老亲戚都还互相走动,不像现在有的小年轻谁条件好了多走动走动,条件不好了来动的也不多。姑们也多,我都搞不清,虽然给我讲了几遍,也没弄清。爷辈的早已作古,父辈的也剩下我父母和大伯,姑辈们也没了,至于谁谁谁是亲戚,我也弄不明白了。我的爷爷八十多的高龄还去割草放牛干活,我的奶奶小脚老太,六十多了还爬柿树晒柿饼种菜,以前人身体都挺好,无疾而终。爷爷比较疼小辈,弄点好吃的大早上都非让吃,捋着山羊胡,笑眯眯的看着你吃吧吃吧。要是找不到我们,他会拉长音叫着都去哪了回来吃饭喽。那个时候还小,能记得也不多,也不会哄老人开心高兴,不像现在孩子贼精贼精的会哄老人。记得那会姨奶奶告诉我,说她小时候后母打,后来做了童养媳吃不饱穿不暖,多亏奶奶心疼她才有命活,那个时候人都穷,谁也没法。我的奶奶很会做针线活,也很干净,家里再穷也是一尘不染,对襟的大衫也总是没有褶皱的,一双三寸金莲轻移着,那个鞋前面都是尖的,裹脚的人都那样穿吧,后来和母亲老吵估计是妈妈啥也不会干吧,一吵哭的抢天夺地的,农村人都站着看笑话。奶奶穿的对襟大衫永远干干净净,头发梳个髻,梳掉的头发塞在墙缝里,小货郎来了换针线,老一辈人都说奶奶年轻是个美人胚子。至于爷爷光知道贫农,填家庭成分表老是这,有一年生病父亲地质大学没上完,没办法只好回家务农。说实话父亲确实聪明,就是脾气不大好,和母亲大半辈子磕磕碰碰也就过来了。记得有一年写作文,我仿照朱自清的父亲写母亲也是中国式标准妇女,啥意思我也不懂,老师问我啥是标准我也不懂,老师说新社会不能这样写了,虽然作文是好作文,但这一句划拉不要了。说实话老一辈的辛勤劳作现在孩子是不能体会的,老辈的勤劳善良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老屋老院老辈人也只能在梦里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