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睡不着,又有些忧伤。突然想起自己似乎从未放声大哭过,由此联想起小的时候,在我家隔壁,比我小两三岁的姐弟俩。
小学时的我在家的时候,时常听到姐弟俩中的一人在号啕大哭,他们的声音很像,我常分不清是姐姐还是弟弟,要么就是姐弟俩同时哭的时候也有。那哭声豪爽清澈,能声闻于方圆里许,而且持续时间很长,到后来他们的哭声肯定已是与眼泪无关了。
我想起那时的自己。
以前总以为自己的人生轨迹中很多事会记得,没有90%,也有85%,后来才明白原来小时候太多的事情,我们已经不记得了。那些还记得的碎片,也是因为我们现在的一些事情,而顺带牵扯过来,过后依然是倏忽即忘了。
我只隐约记得小学时的我心里也是很叛逆、很自主的,总想挣扎着摆脱什么,但又记得我的外表是多么乖,安静的、庄重的,认真地学习,学得也很好,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连走路脚步都是沉沉的。心里有那些小小的“委屈”,最多只悄悄地流泪,或者不流泪渐渐地埋藏起来,越来越让自己显得是个懂事的孩子。
也常说自己好像活过好几世的样子,从小长到老,从老又变小,重新长,长到老又换新的“一世”,已经约三四轮了。也曾刻意不愿回忆什么,觉得爱“回忆”是不是意味着人变老了。算是一种对“变老”的恐惧。很多东西本不须刻意,同样不须刻意地不去回忆。无论别人是否说“偶尔的回忆是为了更好地前行”,回忆总是心理的小规律。恐惧的不是回忆,是所谓的“暮年”。好多时候脱不开回忆,只是所用时间很少,少得让我们忘了在回忆。
回忆中那些未放声的哭泣无所谓“找补”回来,只感慨,原来那两姐弟的号啕,也是那样幸福。他们家长是习惯了他们的哭声的,不会在他们哭的中间去安慰、压制或满足他们合理与不合理的要求,总任由他们去,所以他们有宽阔的“空间”,可任他们放声,任他们长歌,没让他们把“委屈”积在心间变成一个个小小的“伤痕”。
我设想如果我是那样的话,用不了两分钟家中就会有人来问怎么回事。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根本不曾有勇气去试哪怕两分钟。就算伤心,看到有人,我依旧会“懂事”地擦干眼泪,换来笑脸:“我很好。”
突然想到我原来也是恐惧我的“忧郁”,觉得生活还是有美好的时候的,我却忧伤,对不起我亲爱的亲人们,对不起我的爱人、我的父母,我对我的“忧郁”也充满了歉疚,愧与疚时时让我压制自己的“排毒”与“释放”。就像笑有时不表示开心一样,流泪也不一定表示悲伤。
是的,没关系的,有眼泪可流本就不是一件令人绝望的事。